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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妙春
妙春,妙春,那细软清甜的歌声还在耳根边唱着呢,那隐隐绰绰的身姿就立在了案前。这一汪眼眸如同碧水般的她啊,却原来并不曾化做了秋烟?
是看错了吧,是回不去了吧。
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那洪武二十四年,再也回不去太子未薨时那抱恙于春和殿的时日。那些时日里太子患着重病,身上长了个大肉瘤,夜间每每翻身就苦不堪言。他就一直守在重病的父亲身边,贴身尽心伺候,一样的夜不能眠。宫女们用银吊子煎药,煮得嘟噜嘟噜直响,一阵阵的药味弥漫开来,飘的满殿都是沉香似糜。药味闻多了满脑子是头昏,胃里却丝毫吃不进东西,有时候夜里服侍的时候忍不住疲乏的想要睡过去,于是只得起身掣开那软绫帐幔,低低叫一声:“妙春。”
每每这时,门帘总是轻轻一响,熟悉而轻盈的脚步声渐近,她总是捧一盏温温的碧螺春和一碟洁净细软的糕点,走到跟前,软语劝慰到:“殿下也请好生保养才是,这般太过忧劳,身体可怎么吃的消。”
他日渐听了她的话,勉强着吃东西,这才不至于拖跨了自己。而她呢,那个曾经总是为他操心的人呢,此刻却只留给他一方镇尺,清冷冷的压在案上。
菊花石的镇尺,触手是温润的凉,细细摸去,上面却是娟秀的一行字:
莺花记取芳林影,浅螺黛、润逼丹青。
“罢了罢了,连这些都不要再想吧!睹物思人不过是徒劳的伤心吧!”太孙站起身来,负手缓缓踱了两步,又停步,取了案上满纸文章,交待王贵全道:“这个且收起来,封一个信封差人给太常侍卿黄子澄先生送去!”停了一停,说道:“清明节下了,趁着扫祭东陵,着人把那妙春的墓也修一修吧。”
王贵全应了一声,接了那纸,待要出去。太孙又叫住说:“这两件事,都不必让人知道。”
王贵全一走,三两个小太监却也正撤了笔墨出去,只剩夏霜兀在那里。偌大的殿前,起先只听得皇太孙来回踱步的低沉脚步,以及风吹动金色的流苏帐幔时窸窸窣窣的微小声音。
倾刻,又听他这样问道:“你,就是那个叫做夏霜的,放风筝的那个?”
“是。”
“你的样子倒是象我一位故人。”他顿顿了,又叹一口气:“只是象而已,你终究是你。”
夏霜又答了一句是,听他继续问道:“是谁叫你来当差的?”夏霜只恭敬的说:“是方才那位全公公使唤我伺候殿下茶水。”太孙道:“果然是他!别的要紧事情倒也罢了,惟独这些使唤丫头之类,他总分外留心。”话音虽有几分讥讽,倒并不见恼意。
过了一会,他因说:“秀姨呢!”夏霜正不知如何应答,那秀姨却已经轻声进到殿来,答到:“听殿下的吩咐”只听太孙交代说:“芸秋既告了假养病,我这里也确实短了人手。你且把夏霜留下调教,仔细教导她做事!”秀姨面露喜色,赶紧答了句是,他却又嘱咐说:“教规矩归规矩,只别太拘泥了她,毕竟年纪也小。”秀姨又一一答着,这才带了夏雪回到偏殿茶房。
不一会听雪捧了满满一青花瓷罐的新茶回来,听得夏霜已经得了差事和她一起伺候茶水,也满口给她道喜。两人一起有说有笑,并等太孙用了晚膳,看罢了书,一直到亥时三刻歇下,方才交卸了差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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