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沙沙

暴雨持续了一个晚上才消停些。天色刚放亮，小郝便穿上雨衣，淌着路上的积水出门了。一夜之间，小河里的水位差不多快涨到了路基，路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水。也许是时间还早的缘故，大街上有些清冷，小郝看到几十米开外，有位穿黄衣的女子，打着伞，踮着脚尖，埋头赶路；不远处，一位老人迎面走来，拎着硕大的购物袋，袋子里的东西显然有些沉，压得老人的身子骨僵硬地前倾着。老人笨拙地绕开路上一个个小水坑，缓慢地移着步子。

突然，老人像是踩在什么滑不溜秋的东西上，一个趔趄，猛地向前冲，就在老人摇摇晃晃，努力平衡身子的那一刻，小郝大跨步地奔了过去，一把拽住老人的手臂，接过袋子。惊魂未定的老人，显然受了惊吓，站在那里，半晌没能挪动步，一个劲“扑哧扑哧”喘粗气。

手中的袋子沉甸甸的，小郝不由皱起了眉，“老人家，下这么大的雨，你这么大年纪了，咋还上街买菜啊？路上可要当心滑啊！摔坏了身子，就麻烦了。”

“唉，孩子们都忙着上班、上学，我退休在家，闲着没事就帮着买买菜烧烧饭。早上起来看雨小了好多，就出门了，可哪晓得路上到处是积水，这么难走啊！”

“大爷，您住哪啊？我送你回家吧！” 小郝抬腕看了下手表，没有犹豫。

“我住在前面第二个路口过去的那个小区，方便么？年轻人，可不要误了你上班啊。” 老人显得有些担心。

“恩……没关系，我正好顺路。”迟疑的神情在脸上一闪即逝。

老人狐疑地打探起小郝，却一眼看到了小郝雨衣帽檐里露出来的闪亮警徽，老人戒备的心一下释然，“噢，警察同志，那就谢谢你了。”

十多分钟后，老人在小郝的搀扶下，安全地到了家。打开房门，老人急忙忙地走进厨房，“警察同志，坐一会儿，喝口茶再走哈。”

“不用了，大爷，我得赶着上班去呢！”

只一个转身的功夫，老人端着水出来，却发现小郝早已掩门而去。

老人站在窗口看着小郝远去的身影，却发现他正沿着原路折回，老人有些后悔，甚至自己还没来得及问这位警察同志的姓名。

雨小了很多，丝丝缕缕地，天空像是罩了层水帘，车辆、行人密集起来了，飞驰而过的车轮压过积水的路面，溅起一阵阵水花，惊得路人唯恐避之不及地四处躲闪，只有刚从巷子里跑出来背着书包的低年级学生，欢呼雀跃地冲向水潭，其中一两个调皮的孩子还故意脱了鞋，赤脚踩在水潭里，用力跺着脚，踢打着水面，弄得污水四溅，不一会儿，那几个淘气的学生衣服上便水渍斑斑地。

小郝朝着学生们摆手，“看看你们，都要成猴子了，小心啊，水里没准有碎玻璃渣戳脚啊，快穿上鞋子上学去，要迟到了。”

等孩子们看清楚小郝雨衣上的“police”，立马一个个变得规矩起来，“yes，sir！”，乖乖地穿起鞋子，擦拭着身上的污渍，其中一个还是忍不住调皮地扭过头，朝着小郝敬了个礼。等彼此收拾停当，孩子们招呼着，一跳一颠地向学校跑去。

“慢点，当心路上滑。摔倒了，可真要成泥猴子了啊……” 小郝有些不放心地朝着孩子们的背影喊。

孩子们渐渐都走远了，小郝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见他朝着那个有些腥臭的积水潭转起圈来，皱着眉，像是在记忆里寻找着什么，终于，他在路基一侧停住步子，挽起袖子，卷起裤管，赤脚下了水。只见他半蹲在水里，双手摸索着，移着碎步，随着他的手臂一次次起落，一些树枝杂叶、废纸塑料等污秽被抛了出来，一会儿功夫，水潭里翻起泡，出现旋涡，水位一点点下去了，很快，露出一个满是泥污的阴井盖。

积水终于泻空，松口气的功夫，小郝看了下手表，哎呀，不早了，他急急忙忙地穿上鞋子。快奥运了，上午约好了到社区里作奥运安保宣传，可不能耽搁了。这么想着，他脚下的步子加快了许多。

雨还在下，沙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