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浑圆的加湿器汩汩冒着白气,小狗睡在乱糟糟的窝里,鼾声起伏。非常安静,此刻我的周围,像许多年前在这张桌子上温习功课、初尝创作的苦乐时一样。北方还是那样干燥,我靠近它,像剥落脆糖纸般奚奚索索寻觅着,那颗在我的牙齿里制造隐患的糖。我等着一场糖霜一般的雪降临,严酷的甜。
这我最留恋热带的一次。我在那里生活四年,曾多么想离开,再也不回去。而北方曾是我温暖的洞穴,在梦境与幻觉的对岸,它招引着我。四季分明,人声鼎沸,野心猖獗。
虽然并不愿意承认在时间面前的屈服,但事实是,四年后,我屈从于那座热带城市平静和压抑的生活,每天去森林里走一圈,拿着小书册一一对照,识别不同的野花和菌类,在超市里挑拣黄澄澄的芒果,这样的生活就能使我满足。
再回到北方,我心中竟有些怯意。在机场换上去年冬天穿过的靴子和外套。在口袋里摸出一两张去年收存的名片,记着电话的小纸条,购物收据。去年的事犹如苍麒麟色的苔藓,一层层生现和蔓延,沿着潮湿的台阶,我将要走去哪里?谁在等我和迎接我?
十二月的貌合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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