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男人

      大学生物系少不了学解剖学。第一年解剖花，一朵朵鲜艳的花在实物解剖镜下被大卸八块，分解成花冠，花蕊。然后画出它的花图式。我们乐此不疲地解剖了常见的50个科的大部分的花。平常我们也许只欣赏花的美丽，从不从科学的角度加以分析。自从解剖了花以后，我们眼中的花已非花。以前我见到蚕豆花，想的是，胡豆花开，像千万只蝴蝶飞舞。后来会想，这是唇形科的碟形花,有二体雄蕊。

      第二年学的是动物学，当然就是要解剖动物了。从最低等的开始，先解剖蛔虫，一条条的蛔虫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我们将它用解剖刀划开，然后观察内脏的结构，分辨雌雄。依次是解剖蚯蚓，一种叫做中华环毛蚓的，比筷子长，大拇指似的粗，像一条小蛇。这些浸泡的标本完全失去了生命的鲜活。我们练就了客观的，不动感情的，科学的解剖。也就是学会了将生命物化。后来，解剖高等一点的鲫鱼。这是新鲜的鱼，活蹦乱跳的，先用沙布包者鱼头。沿着腹部中线剪开，再从胸鳍向上剪到侧线,顺侧线剪下，可以揭开一侧的腹壁。鱼的内脏就昭然若揭。最醒目的若果是黄色的，那是雌鱼的卵巢，如果是白色的，那就是雄鱼的精巢。这时鱼还是活的，甚至放在水里还会游动。因为鱼比较低等，大多数同学在家中都有杀鱼的经验，所以解剖起来也很顺利，甚至很好玩。接下来解剖两栖纲的动物。因为青蛙很少，不好捕捉，就用蟾蜍来替代。蟾蜍看起来疙疙瘩瘩的、黑乎胡的，有些吓人，所以，很多的女生不敢动手，就有好事的男同学主动帮忙。其中有一个大个子的男生，外号叫做菜头儿的，很喜欢解剖，很多女生的解剖作业他都很乐意帮忙。他将解剖当成了一种乐趣似的，似乎有某种快感。他将蟾蜍的皮顺势揭下来，来回在手上揉搓，抚摩。直叹：“好舒服呀！”看得我们心里发毛，身上起鸡皮疙瘩。

     第三年学习人体解剖学。见到人体的骨骼，吓了一大跳，像见到了鬼。后来将一副骨骼带回寝室，每天见到，不再恐惧，直到熟悉到视而不见，甚至有些亲切，有人恶作剧地给它叼上烟。然后开始解剖人体的各个器官，先是心脏，然后肾脏，解剖完了之后画出结构图来，每一条血管，神经都要画得很清楚。解剖学的老师是一个小个子的老头子，异常的严厉，绝不允许学生不交作业。我们是对他又敬又怕。每每有同学为了画得好看些。擅自移动血管的位置，被他严厉批评，还必须重做。这一次。我们走进实验室，老师桌前放了一个大大的模型。他先细致地讲解了它的构造，还讲了它的解剖的注意事项。待我们一揭开纱布，解剖盘中赫然装着男性生殖器。这时我们四处寻找菜头，他却不见了踪影。有人悄然说：“他实习去了”.我们于是按照老师的要求自己动手完成作业，绘制成详细的解剖图。

    后来参加工作，有性学前辈总喜欢在女性面前说黄色的笑话，但是从不在我面前说。他自己都说：“你看着男人，什么解剖结构都是清请楚楚的，我真是无话可说啊。”我回答：“就像刨丁解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