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情人最后的玫瑰（小小说）

 

                           未 艾

 

城市阴天无雨。

花店的生意一如天气，冷清得令人沮丧。

我刚要关店门，一辆红色的士嘎地停在店前。车门打开，一位风度翩翩的大款模样的先生走下车，径直走到我的店里来。

“小姐，帮我送一束花。”那语气不容拒绝。

“好的，先生。”我礼貌地看着他点点头，却见先生的脸显得有些焦急，“送给谁呢？”我接着问。

先生古怪的眼神注视着我，嘴唇蠕动了一下，很慎重地说出两个字：“情人。”

“你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吗？”

“当然，红玫瑰……很久以来，我一直都送她红玫瑰，这是第九十九朵，我必须履行我的承诺。”在一个局外人面前，先生显然很忘情地说。

我挑出一束芬芳鲜艳的红玫瑰，先生接过去闻了闻，吻了吻，递给我说：“她住台北路13栋13楼13号。”

“不写留言卡吗？”我小心地问。

“来不及了。”先生摇摇头说。

“明白了，先生。”

“不，你不明白，小姐！一定要在4点钟以前送到，她等着，如果见到我送的第九十九朵花，她也该遵守约定在20分钟内赶到机场，我希望她跟我去美国，甚至永远留在那里。”

先生像哪部影片中的男主角，说着在我眼前晃了晃“绿卡”，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我立即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然，先生不会将“天机”泄露给我。

我好不容易赶到台北路，一口气奔到13号门前，正要伸手去按门铃，却见那门虚掩着，里边有高一声低一声的话传来。

“我同意你出去玩一玩，散散心，但求你被再跟他在一起，他要毁了一个本来好端端的家。”一个男的哀求着说。

我想起买花先生的话，猛然意识到这是个早已精心策划过的阴谋，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但听男的语气，不是很迁就女人的吗？为何事态发展到女人选择私奔？假如那位先生不介入，他们是不是生活得很开心？至少这个女人不会移情别恋吧？

我抬手看表，不好了，快到4点钟了，我迟疑的手轻轻敲了敲门。

一个穿着红色套裙的漂亮女人倏地闪到门边，真是红玫瑰般的亮丽。几乎与此同时，我看见那个男的跌坐在沙发里，目光呆滞地盯着我手中的花，我突然记起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对，就是他，以前曾帮我修整过花店架子的那个人！

一种无名的力量驱使我赶紧走到他的面前，他不能因为女人的负心而倒下呀！这时候，女人也挪过步来，她站在男的身边一语不发，也一脸茫然。

“他真的……又送来……花？”男的脸色铁青，边问边死死盯着女人的脸。

是的，这不仅仅是第九十九朵花那么简单，它可是一朵勾魂的玫瑰呀，可怜的人！

我正手足无措之际，墙上的石英钟在一阵美妙的音乐之后，轻轻敲了四响。女人转身欲走开，我身不由己地将花递了过去：

“不，是一位花店小姐送给你的，你曾帮她修整过花架，她祝你及你的家人生活幸福。”

我平静地说完，将花放在他的手里，他触电似的坐起身，煞白的脸上顿时泛起红晕，并冲着重又回过头来且眉头紧锁的女人兴奋地叫了起来：“真是我的花吗？也有人送花给我，我也有红玫瑰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避开女人那犀利的目光，择路逃出了13号门，身后依稀传来女人幽幽的一句“谢谢小姐”。直到有螺旋桨发出的旋风般的呼啸声骤然响起，我才清醒地发现自己撒了一个有生以来的弥天大谎。

那一刻，我看见一架银色羽翼的民航班机，正在掠过城市的上空……

 

 

              附：此作早刊于《小小说选刊》等多家选刊及作品集，来不及写一 个与故事相近的纪实文章，为答谢网友线索提供，故以此作作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