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崩溃社会---礼崩乐坏

社会发展到发达时期之后会如何？会持续繁荣下去吗？会永远发达吗？历史所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世界历史上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无论当时的帝国有多么强盛，最终都没有延续至今，都在发达之后无奈地崩溃了。因此，今天的发达国家也会在衰退之后面临崩溃，这不是谁能左右的事。“反者，道之动”，物极必反是道的作用，不是某个人或某些人可以操控的。就如同今天身处发展中社会的我们不相信自己的家园会成为世界的中心一样，身处发达国家或向往发达国家的人也不会相信当今风光无限的世界领导者终有一天会面临崩溃。然而，无论你相信与否，该来的终将会到来。

社会为什么会有崩溃时代呢？那是由于社会的发展不会一直向上持续下去，发展到某个阶段，无论是什么样的社会体制，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文素质环境，都会面临停滞。停滞久了，如果没有新的发展动力的注入，社会还是会衰退。就像工业革命，科学创新这样曾经推动了社会巨变的因素，当它的力气用尽，就不再是社会发展的动力了。《泰坦尼克》拍的再好也不会永远雄居票房的第一位。社会的衰退是不可避免的，这样的衰退久了，社会的种种问题就会由于发展的迟滞而失去化解能力。如此一来，问题会不断聚集，聚集到一定程度，某些很小的事件都会导致局部的混乱。局部的混乱在社会向上发展阶段可以由发展加以化解，但是在社会衰退期，整个社会没有余力化解局部的矛盾，往往解决了这里的混乱，却造成了其它地方的混乱。于是，局部的混乱会由于得不到解决而阻碍社会的发展，使得己经衰退的社会加速下行。而加速下行的社会将引发更多的局部问题，更多的社会问题又成为社会发展的更多的阻力。于是，社会发展进入到了恶性循环时期。当社会发展不是向上而是向下，并且加速向下时，礼的建设水平却还停留在发达时期的高位，于是礼的建设水平会由于社会的下行而远高于社发展水平。但是这样的状态是不能持久的，就如同年久失修的建筑总会坍塌一样，己经在发达时期建设好的礼［道德］，由于失去了与之相对应的社会发展水平的支撑，也会像老旧建筑一样坍塌。礼［道德］的坍塌使得人文领域的作品，也就是乐，失去了其存在的基础，于是崩溃形社会所呈现的特点就是礼崩乐坏，或是现代语言中我们习惯听到的［道德败坏］。

图8.1 崩溃时期礼和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

图8.1显示了崩溃时期社会发展水平的下降与礼的崩溃之间的关系。礼的崩溃，或者说礼［道德］的水平之崩塌式下降是与社会发展水平的快速下降密切相关的。不仅如此，当礼［道德］崩溃时，它不只下降到当时社会发展的水平上，由于崩溃是无法控制的，礼［道德］的水平会下降到社会发展水平之下。在这个阶段礼的崩溃不会只有一次，由于社会下行的惯性，礼的再次崩溃不会等到社会发展水平下降到礼的建设水平之下，而是在社会发展下行的冲击下提前崩溃。我们应该还记得在社会发展阶段礼的特点，它总是滞后于社会发展水平，我们将其称之为礼的滞后效应。而崩溃时期礼的特点却恰恰相反，由于多年的下行，看不到希望，社会对未来的预估极为悲观，于是，礼会先于社会下降的水平提前崩塌。可以说，在社会的崩溃期，礼［道德］的建设水平总是处于社会发展水平之下的。

礼［道德］的建设水平处于社会发展水平之下在第六章曾经有过讨论。由于礼是人文空间，空间的不足会导致混乱，因此社会的崩溃期总会体现为乱世。孔子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也就是告诫我们避免进入崩溃型社会。但是如果自己身处乱世又该怎么办呢？孔子给出的方法是回避乱世，“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前文说过，道在先，礼在后，总是先有道的指引，才会有礼的建设。不仅如此，建设礼也是需要道的。不及礼的建设需要道，维持礼的建设水平也是需要道的。在社会崩溃期，由于没有足够的道来处理社会中频频出现的乱象，从而导致礼的崩塌。因此，礼的崩塌昭示着社会中道的缺失，可见崩溃型社会就是孔子所说的“无道”的社会。身处这样的乱世可以通过隐居的方式来实现“乱邦不居”。崩溃型社会其实距我们并不遥远，自1840年起，中国社会由于自身创新的缺乏和外敌的入侵，结果经历了长达百年的社会发展水平的下降，而在这个下降期中，20世纪初的几十年乱世则是典型的崩溃型社会。在这期间众多华侨远走海外，规避乱世。而生活在中国社会崩溃前夜的王国维不愿意离开家乡，结果用极端的方式演绎了“危邦不入，乱邦不居”。

然而，在20世纪上半叶的移民潮之后，今天的中国又面临一次大规模的移民潮，难道我们又再度面临乱世了吗？

（欢迎继续阅读：第九章 中国目前处于“复礼”阶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