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僧问镜清。新年头还有佛法也无。清云有。僧云。如何是新年头佛法。清云。元正启祚。僧云。谢师答话。清云。镜清今日失利。又僧问智门明教。新年头还有佛法也无。教云无。僧云。年年是好年。日日是好日。为什么却无。教云。张公吃酒李公醉。僧云。老老大大龙头蛇尾。教云。明教今日失利。

　　春来冬往，岁岁年年，辞旧迎新的光景，寻常人家自是尽享世俗之乐，欢度此刻光阴。耐不住的沙门僧人也不禁兴致勃发向禅师发问：新年头还有佛法无！

　　同一个问题，不同的答案。镜清禅师说有，明教禅师说无。到底是有还是无？没有“底”在。无即是有，有即是无。原因很简单，佛法就是佛法，佛法只是佛法，佛法的名字是佛法，如此而已——跟新年头无交涉。禅师随机回答有或无，都不会直接指向答案，答案实则在非有非无间。

　　但你既然问了，我就得答。你问有没有？镜清老老实实回答：有。提问的僧人也虚心：既然有那么请告诉我是什么。镜清老实依旧：万象更新。这就相当于老百姓相互迎面道一声：过年好，恭喜发财！新年头的佛法既然有所不同，那么就是这句恭喜发财。和尚满意了，向禅师拜谢：老师您也恭喜发财。老师长叹一声：唉！我今儿个栽了！

　　明教禅师不甘心，好小子，你问我有没有佛法？我便道无！提问的僧人也伶俐，当下逼问：禅门讲“年年是好年，日日是好日”，到得新年头来，您怎地却道个无？明教喝道：张公吃酒李公醉，你这厮杀人老衲顶罪！和尚却不买账：您老人家此番真个是拖泥带水虎头蛇尾哩！明教也不再辩，摇头道：唉！唉！我今儿个栽了！

　　镜清栽了么？没有。明教栽了么？也没有。日日是好日，也是歹日；年年是好年，也是凶年。然信仰既坚，禅心淡定，管他个甚么好歹吉凶，日月尚且不分终始，年景岂论吉凶？佛法心间坐，好字在上头。你们既以俗语来问难，老衲顺水推舟点拨便是，一拨不通，二拨不悟，责任却在于我了，谁叫我照顾你们的“是非有无”呢！——这才是二位禅师自言“失利”之所在。

　　佛法本不因外相论有无，万象也自是因缘生灭。你吃了酒，半梦半醒之间，耳朵里交织着喜庆的音乐——那一刻电视机里滚动播放着前几年的“春晚”，却又和此刻新年头有甚么分别？宋代诗人周晋仙醉吟道：“一事最奇君记取：明日新年。” 果真神奇，诸君——恭喜发财，万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