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有时垂语曰：“言语动用勿交涉。”师曰：“不言语动用亦勿交涉。”石头曰：“遮里针劄不入。”师曰：“遮里如石上栽花。”石头然之。（《景德传灯录》）

    开篇有如电影蒙太奇镜头。衡山南寺，天光云影。石台之上，师徒二人沐风对坐。

    希迁禅师感叹道：“禅法是说不得，做不得，一说一做便是错！”

    惟俨答对：“不说不做也是错！”

    希迁说：“这里针也扎不入！”

    惟俨对：“这里如石上栽花！”

    禅法说不得，一说便着了相。有了相便落人以口实，有口实就有误解，有误解就有争辩，有争辩便去佛法日远。所以，东西座争执一只猫儿不休，南泉便挥刀把众人尘根妄念斩却。此谓杀身成仁，杀的是猫，也不是猫，不是南泉，也是南泉。所以希迁说，言语动用与禅法无交涉，不搭界。意思是不立文字乃是正途，亦即法门不二。

然而，禅法又不得不说，不说便失去了，便堕入空，便也就去了色，转入虚无混沌，好比怀海和尚手里的拂子。马祖问怀海：你拿什么开示众人？怀海也不答话，只举起手中拂尘。马祖再问：就拿这个东西？怀海挥手就将拂子扔掉。这叫明心见性，无言胜有声，师徒二人皆有大慧识，才能电光火石演一出好戏来。石头希迁和惟俨师徒也是如此。

当惟俨接着老师的话说“石上栽花”的时候，就将俩人前番的机锋交接形象圆满了。“针劄”是有所作为，“不入”是“无交涉”；“花”是无所作为，“石上栽”是“无交涉”。不同的言行，归于同样的结果。但又都有存在的必需和理由。

拂子在，和尚可以不去说话；但拂子不见了，和尚拿什么接锋说法？

石上花还没有开，那就立一根手指也可，哪个手指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