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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的冬天:第五生产队

(2008-01-26 15: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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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分类: 流年风雨
最近每晚睡前闲翻陈丹青的《多余的素材》,书里面满页旧时月色,愈加增添了这个冷冬的严寒。我的童年,相隔一个半时代,因为是东北的一个小农村,并不觉得遥远,反倒亲近,仿佛时值三两天。
 
80年代,我们就读的小学,新楼还未竣工,就在牌楼村第五生产队里开课。第五大队属于中街(gai),离我家很近,走路几分钟。每天早晨,出门向西,两侧的民居,房前屋后高大健硕的白杨,再过一座小桥,五队的生产大院就在眼前。
 
五队的格局我至今记忆犹深。面南朝北一排平屋,空旷却并不很大的院落,南面是大铁门,正对着通向如今村委会和杨柳河的大路。院子里散放着几台农用机械,常年废弃不用,我们下课时就在那些铁家伙上下左右钻来跳去,折一枝杨树条跨在卷扬机和碾米机上,厉声呐喊,以为自己是赵子龙或秦叔宝。
 
冬天很冷很冷,雪经常下到没小腿深。玩雪是常事,自打有一次在打雪仗战役中,被忽如其来的一记雪团砸中面门,面颊红肿,我再也不玩打雪仗了。课余时间,我们攥着有限的零花钱,拥挤到五队那排平屋最东侧的小卖铺里挑选零食。
 
小卖铺的店主人,不知道尊姓大名,我们都叫他“花爪子”,村里人都这样称呼他。至今我没有考据过这个称号的来历,我只能猜测是缘于他的拿手特长“崩爆米花”。农村孩子的零食,爆米花可是不得了的,那年月,村口崩爆米花的架着“机器设备”来了,往村头一坐,不用敲锣打鼓,只伴随着爆米花开闸前的一声震天巨响,你出去看时,排在“花爪子”们身后的人群队伍已经很长很长,手里无一例外地端着铝制饭盒,里面盛着各家的玉米粒。巨响过后,玉米粒就成了香甜酥脆的爆米花,那香气,温暖整个白雪皑皑的村庄。
 
花爪子的小卖铺不光崩爆米花,平时卖得更多的是汽水糖、饴糖、粘纸、蜜桃精和“啪叽”,和我关系最密切的是后两者。蜜桃精一度流行,那种最简单的果味粉末,倒不足以吸引我,抓住我灵魂的,是每个蜜桃精小袋子里面的塑料勺子。那些勺子五花八门,勺柄塑绘各种造型和图案:刀枪剑戟、西游记人物、飞禽走兽……我最后收集了不计其数的蜜桃精勺子。
 
至于“啪叽”,那是和玻璃弹珠一样,陪伴我们的童年的玩具。一张硬纸板,上面一个个红红绿绿的圆,每个圆都画着一个历史小说中的人物:封神榜、水浒传、隋唐演义、三国……用剪刀把它们挨个剪下,揣了满满一兜,到露天里找块平地,男孩子们互相亮宝,石头剪子布,轮番出手,振臂挥舞手中的“啪叽”,你扇我来我扇你。那被扇的翻了个个儿的啪叽,就归了对方所有。扇啪叽不全在于气力,技巧尤为重要。那技艺不够娴熟的,只有从兜里将啪叽一张接一张地往外掏,直至全部输光,苦着脸面对家里的爹娘。
 
好在我能画画,所以我在购买许多啪叽之外,也能自己制造市场上见不到的啪叽。而且我想让那啪叽的个头有多大就有多大——显然,越是大的啪叽,在决斗中的胜算越大。有趣的是,那些玩伴们一方面垂涎于我画的惊艳无比的啪叽,一方面竭尽全力却无能为力地面对和我挑战的结局。
 
比方说,有一次我和一个小同学对决,他自然是个高手,比我本领要高不止一个级别,拿跆拳道讲,我是蓝带,人家大概是红带甚至黑带。但是比赛开始后,我就暗自得意地欣赏黑带选手屡败屡战的表演。他掏出的每一张啪叽最大只有烧饼火烧那么大,而我的一张足足有春饼铁饼大,相当于月球之于地球,地球之于木星。我就看着眼前的黑带使出浑身解数,摆出各种罕见造型,挥汗如雨,面红耳赤地用手里的月球去扇动地球。地球纹丝不动,我只要手法不是太差,往往一击致命。好玩在于,所有的黑带面对此情此景,都不死心,非要把自己输光了才罢手。为了安慰和激励他们下次再战,我在临别时,偶尔会赏赐他们一张我绘制的巨无霸中的小型张——就算给他个大型张也没有关系,没有最大,只有更大!下次再画。
 
小孩不怕脏,扇玩啪叽满手是灰土,调身回头接过花爪子递来的皮糖,抓起来就可以塞在嘴里吃得喷香。现在想来有点异样,因为花爪子的店铺对面相隔五步就是五队的茅厕。我对那个茅厕印象深刻是因为我们班的一位女同学曾经掉进那里。那时上课铃声以及响过,张芝琴老师和蔼慈祥的目光扫射了木头板凳上的全体同学们一眼,敏锐地发现张某某同学不见了!
 
很快地案件侦破,张同学一身的秽臭站在大家面前,同学无不掩鼻嬉笑。张芝琴老师下令一位男同学去打水为她冲洗。那位男同学叫张丕山,但见张丕山侧抱水桶,如操琴执琶,照那女同学一桶泼去,女同学哇地一声就哭了,大伙的笑声更凶猛了。连老师也是在按捺不住了,这课是没法上了,只好吩咐女同学快些回家,好生清洗梳妆,重新打扮个花枝招展再来读书罢。
 
五队的时光并不很长,大概那是小学一年级,到了二年级,我们就搬进了新校舍,那是80年代东北农村很有排场的建筑,二层小楼,下有台阶,侧倚青山,花红柏绿,年轻的老师们个个笑意盈盈,里面也包括我亲爱的母亲老风太太同志。我记得他们那些年轻的女老师坐在新校舍的花丛树荫下演奏风琴的情景,我是从一张黑白照片里看见的。
 
每个年代都有风华正茂。
 
所以谁也不会艳羡谁。我说,咱们都得知足,知足常乐嘛。比比那些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儿,我们80年代的新一辈,在这个紧锣密鼓的年代里还有什么痛苦和挣扎?好久,我都没有回村庄了,似乎好久了。
 
“花爪子”早死了,我们班那个掉进茅厕里的女同学,也早死了,据说是殉情。第五生产队,更是早已没了踪影。那个实体建筑,先是换成了民宅,又做了村里赤脚医生诊所,再后来,90年代的时候,有个江湖骗子号称“一把抓”的半仙,住在那里骗吃骗喝骗钱财,最后扬长而去,不知所终。现在呢?我不知道了。
 
“花爪子”去了,“一把抓”也去了。时间的嘴冷静地诉说,时间的脚,从来不停。它的脚印,踩在雪地里,一回头,满眼都是,深深的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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