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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矮纸湖山 |
这些年来,很少画花卉,更少画牡丹,若画皆应景,大概每年两三张,可见数量惊人。所以至今我手里一副牡丹也没有留下。都说牡丹是富贵花,难怪这些年我也没攒下钱。以后,谁也别要我画牡丹,给多少钱也不画——完蛋,还是穷酸调。
画画是有癖的,文人所谓“技痒”者也。俗语说“是艺就养人,就怕艺不成”。艺就是技,自古本无区别的。只不过文人士大夫的技,那自然要比寻常百姓高级一点了,所以称之为“文人余技”。意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外的娱乐手段,同时也展现了官僚阶层的文化修养。
在儒家看来,孔子所谓“士者,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艺是在最末的。然而,道、德、仁,又都是形而上的概念,只有这个“艺”,看得见也摸得着,是可以外化体现士人的道德品质的。那么,写字,作文,作画,抚琴,吹箫,舞剑,甚至像嵇康那样去打铁,倒是都可以称之为士人之艺的。
文以载道。今天我们所说的叫做艺术的东西,在古代同样是用来载道的。尤以书法为甚。所以当代有人说:“书法是中国文化核心的核心”。核心都谈不上,何来核心的核心?原子核吗?在我看来,书法地位崇高的原因并非书法有多么高明,了不起,而在于书法相对于其他艺术形式,更易于掌握和流通。
苦瓜和尚石涛在《画语录》里说:“太古无法,太朴不散,太朴一散,而法立矣。”后人据此作种种阐释,有的说得神乎其神。石涛的第一句话就已经很明了,太古无法。无论书法还是绘画,本都是无法的,用今天的话讲,艺术本原就是无法的,艺术应当直指内心。否则,技巧再高,粉墨铺张,层层渲染,意象迷离,那也是旁门左道,是巫术,是媚术,吓唬人的,再低级一点的,就是装修工,和木匠瓦匠卖油翁都没什么分别,只是工具和对象不同罢了,甚至连匠人中的心思慧敏者还不如。齐白石是木匠出身,却成为一代大师巨匠,天分、机遇之外,乃是其得无法之法,不落窠臼。
这样唠叨下去,恐怕要专门撰写论文一篇了。赶紧打住。文人的嘴巴就是缺个守门员,这一点,曹聚仁看得最清楚,也许他深受鲁迅的影响。鲁迅的智慧,改日再行议论。回头接着说我和我画的牡丹——可惜,此刻我发现我已经没多少表达的欲望了。
画有画癖,就像擦皮鞋的有擦鞋癖一样。对那些一辈子专门画一件东西的画家,确也值得琢磨琢磨其精神分析或潜意识。今天,赵忠祥老师跟我说,他从不画翎毛,专门画走兽。我忘了跟一句为什么。赵老师今年五月份就退休了,耳垂依然丰厚,大双眼皮还那么富有层次感,面颊饱满,可他也从没画过牡丹。看来这富贵花,画与不画也在两可间。
(以下为近三年所画的牡丹花,顺序排列)
2006年牡丹:醉花阴
2006年牡丹:清平乐
2007年牡丹:春深富贵
2008年牡丹题诗:
皇宫内外称国色,一朝风流天下闻。但观花开真雄壮,已觉贵气满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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