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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文尔雅〗簋

(2007-06-10 06:14:15)
标签:

随笔

汉字

思想

新士文

分类: 温文尔雅

 

“对郑筱萸的判决体现了中国惩治腐败分子的坚强决心”。(新华网)

 

腐败和吃有关。

 

“衣食足而知荣辱”(管仲)。这句话有局限性,只是个相对真理,很多情况下并不适用。春秋战国,炮火频仍,民不聊生,所以有奶才是娘,谁能喂饱大伙的肚子,谁就是好领导,领导们也才好办事。兵荒马乱的年代,“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葛优《甲方乙方》),官员们想腐败,上哪腐去?既无腐,亦无败。

 

太平盛世就不一样了,人们在衣食足的基础上会普遍产生很多“更高的追求”(赵丽蓉《妈妈的今天》)。“不满足是向上的车轮”(鲁迅)。可车轮转得太快,车轮和车轮也不一样——奥拓快不过奥迪,奥迪快不过凯迪,当大凯迪、中凯迪以及小凯迪的轮子们超出了陆地上所有非生物的奔跑速度,就象前赴后继的山珍海味狂拥进肚子里来不及消纳,肠胃功能开始紊乱、发炎,病菌开始滋生,折腾,遂腐败。

 

行贿受贿、贪赃枉法,这些词儿从前也都有。至于“腐败”,过去不这么直白,而是非常文化——叫做“簠簋不饰”。

 

“簋”,来过北京的地球人都知道,北京东直门外的簋街嘛,吃饭胜地!啥是簋?簠簋,先秦时期用来盛放煮熟的黍、稷、稻、粱等饭食的青铜器具,说白了,就是饭桶。

 

但饭桶和饭桶也不一样,簋属于高级饭桶,有档次有身份有地位的饭桶,或曰“宫廷饭桶”(拟巩汉林句《打工奇遇》)。《礼记·乐记》:“簠、簋、俎、豆,制度文章,礼之器也。”作为国家祭祀和大型国宴才使用的礼器,一下就与寻常人家的“美的”以及“更美的”电饭锅拉开了距离。

 

在如此盛大的场合里,锅碗瓢盆有着极其严肃的规定。古代礼器中,“鼎”最为我们熟悉。了不起的人现在叫牛人,牛人往往“大名鼎鼎”,说话算数“一言九鼎”。其实“九鼎”只有天子才可享用,“簋”和“鼎”有一套严格搭配的制度,鼎为奇数,簋为偶数:天子用九鼎八簋,诸侯用七鼎六簋,大夫用五鼎四簋,士则三鼎二簋。数字鸿沟,不可逾越——谁敢乱搞就是僭,是大不敬。

 

所以孔子说“胡(簠)簋之事,则尝学之矣;甲兵之事,未之闻也。”(《左传》),翻译过来的中心思想就是“宁做伙夫,也不贪污”(拟范伟句《卖拐》)。

 

如果单从字面含义上来看,“腐败”还有点令人叹息的可怜兮兮的味道;“簠簋不饰”却罪不可赦——“不饰”就是不饬、乱了规矩,亵渎礼制,相当于违反了国家最高法,“礼”是最为神圣不可侵犯的。

 

《西游记》。沙和尚因为“失手打破琉璃盏(小杯)”,过上了从将军到奴隶、从神仙到妖怪的日子。

 

幸亏老沙摔破的不是这口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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