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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中秋前两日及自题一首略)
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晨曦,从睡梦中微醒,窗外毛白杨的枝叶在拂晓晦涩朦胧的光线里层叠错落有致,一颤一颤轻轻地跃动,天然构成米点皴水墨杂树图。有声音自屋檐坠落,是秋雨。起身探望,寒意袭来。
对身边自然的深切体悟为每个心灵丰富的人所共有,这也并未使我成为一名自然主义者。自然主义,按其原旨乃一切与有神论和超自然主义相对应。当然,我也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对于任何观念,我都觉得它们是殊途同归。也就是说,天下所有的道理在我看来终究都是差不多的道理。对待它们,我们凡人不妨象看待自然界一样。
《华严经》讲得很好:“应以善法扶助自心,应以法水润泽自心,应以境界净冶自心,应以精进坚固自心,应以忍辱坦荡自心。”
世人以佛讲慈悲而只看到月亮的一面。佛也讲求勇猛精进的。此佛经后两句尤似《易经》,乾卦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和坤卦的“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与之对应。精进而坦荡,则无私无畏了。
最近看叔本华,这个优雅老头不停地呢喃,时而愤怒,时而低吟,十分可爱,包括他的偏见。面对人生的命运,他的一个核心思考是:痛苦是肯定的,幸福是否定的。这一点促成了他最终被扣上一顶悲观主义哲学家大帽子的理由。但是,这实际是一种慈悲。佛所谓尘世之劫,自是此意。
北京的冬天马上就要来临,那些流浪在小区里的猫,马上又要经历生涯中每年最苦难的时刻。猫的毛皮不太管用,抗不了严寒。他们的劫难即将开始。或许可以考虑修建一个简陋的窝,搭建在院子里的花坛下。我并不喜欢饲养小动物,所以能做的顶多也就是这些。
哲学家不是在教育我们怎样,今天,他们更是没有了教唆的权力。因为这个时代已经整体偏移,从物质层面看,是生产过剩,冗余的熵泛滥于世界上所有的角落,包括无情的虚假的爱心和资本家的战利品。而人们的情感和精神,却堕落至东非大裂谷的深底。
人格和风骨从流行字典里消失。按叔本华的说辞,人们的“意欲”压制了“智识”。佛教说五蕴,六根,或六合,充斥于声色犬马间,被业障深深遮蔽,无法清净。
在佛教里,世界的产生是因为涅槃的清明状态,经过很长的一段安宁时期后遭到了难以解释的破坏。我不知道是否真有这样的清明状态,就象宇宙的混沌之初由何起始,星云如何纠结变幻出日月。但是恶之花是不需要土壤的。
黄仁宇评论朱熹时怀有一丝否定的苛责,原因是朱子的治学方法是一种资源浪费,他那些博学的类比最终只不过是为了机械化地将宇宙,自然万物与相对应的道德和真理作了简单化的处理。但是,西方哲学家也并无高明之处。叔本华经常作类似的譬喻,比如幸福就是一片小树林等等,而尼采则让查拉图斯特拉隐入高山,至于海德格尔干脆向老庄请教。
庄子时常运用寓言,当然这些信手拈来的精辟寓言并非全出自所谓庄子。可惜的是今人不再相信寓言,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早已辱没斯文,丧却天真。
今日是农历的寒露,这并不妨碍稻子在田野里成熟和被收割,也并不妨碍汽车的马达声在城市里嗡鸣。我们的世界,本来就因为人们不同的眼神而凝固和压缩,格式化成一块块魔芋布丁。全世界的裁缝仍然拿着自己的尺子丈量他们眼中的男男女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