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
(2010-03-09 16:3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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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原先我一直在追求内心的平静,平静,你知道,那东西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许多人把平静当做一个廉价的东西,许多人生来就拥有平静,但我相信至少绝大部分这样的人都是因为呆滞、刻板才会拥有平静,那么说平静对他们来说确实不珍贵,但对我不是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诚实的表达我的意思,而又不那么令人反感——我确实是读过一些书,做过一些思考,对世界有了初步的认识,并选择了自己认定的道路,在那之后我才开始感到焦虑的。
焦虑这东西不是没来由就冒出来的,你要走一条自己的而非别人的路,自然会感到不安,因为荆棘小路这东西本身就代表着危险,走在那样的路上,你不知道前后左右都有些什么东西会忽然蹦出来。胆小的或者寻求稳妥的人当然愿意和大多数人走在一起,我不是说我胆子大,相反我胆子很小,但是我真的不愿意和大多数人走在一起,因为那样你就一定会去做许多你不愿意但是必须做的事,那种事人们管它叫“正确的”“稳妥的”“没有坏处的”事情,尤其是在我们这样一个国家,和大多数人走在一起就意味着变脏,适当的说谎,适当的冷酷无情,适当的忸怩作态。
适当的坏事我做过不少,也无意批判自己,但我知道那不是一个正直的人应当做的事,我像一个没有被人现场抓获的小偷,抱着自己的战利品心怀不安地看着周围的其他小偷,我想这也算焦虑的一种吧。但我要说的焦虑跟这个还不一样,真正的焦虑像是一把悬在脑袋顶上的剑,你带着它挤出门上车,带着它看电影,带着它洗澡,带着它睡觉,它无时无刻不跟你在一起,直到你找几个朋友喝上一顿大酒,或者大半夜的翻电话本然后约上一个姑娘搞点儿什么,或者殚精竭虑做了些有对你自己或者对别人有意义的事之后,有那么一会儿你才会忘了你脑袋上悬着一把上帝安插在额头正上方的利剑。但愉快的瞬间一旦过去,利剑就又在你眼前晃荡了。我说不太好这焦虑是怎么来的,但很多人都被那些愉快的瞬间骗了,他们不停的想办法突飞猛进,不停赚钱,不停的写,不停的吃或者不停的操,以为把看不见焦虑的那些瞬间不停延续拼接下去,焦虑就真的消失了——我以前也这么干过很多年,事实上,那就是掩耳盗铃罢了。焦虑总会在,就好像一个永远倒不满的水杯,或者一颗不停滚动的石头,焦虑若是没有了,一切动力也就停止了,人也就死了,我的意思是人也就和死了差不多了。
我不喜欢人人都显得很成功,也不喜欢和那些没有破绽的人在一起,因为没有人真的有魔法,大家都有把剑悬在脑袋顶上,有些人特别精明,知道所有人都想过不焦虑的日子,想跟不焦虑的人好好学习,所以就伪装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焦虑,好让大家都围着他转,向他取经,讨好他。这样一来他就觉得自己真的成功了,能够一直享受成功后的感觉,于是他就真的不焦虑了,问题是围着他转的人看见他的成功案例会越来越紧张,不停的自问我怎么才能像他一样,世界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世界上的焦虑的总量还是一样的,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是那些精明的蠢货善于表演罢了。所以我真的讨厌那些没有破绽的人,他们根本不是坚强,他们只是不诚实而且善于从别人哪里榨取好处罢了。
我常会跟那样的人闹别扭吵架,是的,我嫉妒他们光鲜亮丽的样子,但我也知道他们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巧妙的耍弄了手腕,获得了本来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一切你应该获得的东西,都是用你向这个社会的贡献换取的,你没有创造什么,就没有权利获得它们,所以我见到那些温文尔雅、沉默寡言、平静如水的呆瓜只是呆在人群中间什么也没做,人们就对他们报以好感的事非常见不惯,我觉得他们占了大家的便宜。问题是,每次和这种人吵架,他们都是不可战胜的,其他人也会觉得那些家伙是对的而我的歇斯底里莫名其妙,我一直试图给大家讲我的思路,向大家证明那些什么也没有创造的呆瓜不配他们喜爱,他们只是善于伪装自己的骗子,可大家也都互相顾忌,害怕像我一样跳出来成为众矢之的,即便有人也觉得不对头,他们也都保持沉默,并且尽量把自己也伪装成温文尔雅、沉默寡言、平静如水的精明人。这种游戏规则太蠢了,没有焦虑,或者说所有人都对焦虑视而不见,所有人就都成了不再滚动的石头,这个世界就是一潭死水,活动在那个时刻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