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每天都来等她,她也每天都一个人来上学。
有一次我还学着电影里的小男孩送她花,不过我那个不是买的,是从南礼士路那边儿的绿地里掐的。
我忘了为什么那时候会和赵嘉混在一起,大概是年幼无知没什么忧患意识,错把敌军当成了友军,总之我除了对姜凯迪说出我跟朱迪的进展之外,赵嘉对我的情况摸的也很清楚,而且提出过许多意见。
有一次,赵嘉也起了个大早跟我一起去长安商场(真奇怪,他竟然为了陪着我也起那么早,我想他当时一定也很希望能陪朱迪上学)。走出南礼士路地铁站的时候,我拉住赵嘉说:“不行,我太喜欢朱迪了,我觉得我应该送她点儿什么东西,可是我不知道送什么好……”
赵嘉因为长得漂亮,喜欢他的女生比较多,所以在这方面充当着我的导师,他认为我应该送花儿,“女生没有不喜欢花儿的。”赵嘉如是说。
我们沿着复兴路往西走,看到了路边的花坛,里面盛开着某种花冠硕大的鲜花,不是月季就是牡丹,反正就是那种在90年代初期专门用来象征繁荣昌盛的某种官方花卉。我在赵嘉的怂恿之下迈入花坛,在众目睽睽之下揪了一朵。那种花儿的颈特别结实,我和赵嘉手里又没有剪刀一类的东西,所以那朵花儿基本算是被我拧下来的,本来我想营造一种“这是专门去花店买给你的花”的假相,但是因为是拧下来的,花颈断口处稀烂——简直一团糟,一点儿也不像花店里买的,这是我把花拿在手里之后才意识到的。人家电视里男的送女的花,都是有玻璃纸啊一类的东西包着的,就算没有,花颈断口处好歹也应该用剪刀剪下来,以示干净整齐吧。
赵嘉去学校了,我一个人拿着花儿坐在长安商场门口绿地的护栏上,心里又紧张又后悔,我觉得朱迪一定能看出来这花儿是我从花坛里偷来的,那“绅士赠花”这个意向就完全被打破了……可是这么漂亮一朵花儿,要是我扔了它,岂不暴殄天物?
还好,朱迪对我送她花儿这个事似乎还挺满意的,没去计较花颈处十分可疑的乱七八糟。她背着她的小书包,把花举在胸前走路,时不时地还会闻一下。她很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你干嘛送我花儿啊,我难道要拿到教室里去吗?
我这才想起来,是啊,我其实应该放学的时候送她花儿,难道要朱迪把花儿藏在书桌里藏一天吗。走到铁三中西面那个僻静的小巷子的时候,朱迪挺小心的问我:“要不我把花儿先放这儿,然后晚上放学的时候再拿走?”
我说行,恐怕也只有这办法了。
朱迪小心翼翼的把花儿插在一排低矮的乔木上(那种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像灌木似的当作护栏用的植物是乔木吧?就是那种有许多墨绿色小叶片的植物,以前北京到处都是,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我没想到她会对这花儿这么小心,她摆弄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我们离开的时候,那朵花儿就像是原先就长在那里似的。
那天放学的时候我们一起走的,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手足无措的跟在朱迪旁边,走到铁三中西面那条小巷子的时候,那朵花儿已经不在那儿了。
现在想想简直不可思议,我竟然活过了那一年的暑假,你知道,将近两个月见不到朱迪啊那可是!当时我不可能有胆量在暑假的时候把她约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当时就是没这个胆量,现在想想觉得那会儿的自己真是太奇怪了。
当时我每天都在想念朱迪,并且夜夜企盼开学的日子早点儿来。暑假的时候我妈妈单位组织去海边玩儿,可以带家属,我妈妈单位的人一般都是带着自己的孩子去。我记得上火车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闷闷不乐,因为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过朱迪了,而且后面还有漫长的一个多月要熬。大概是闷闷不乐的人比较招无知少女喜爱,我在这次出游中认识了我妈妈一同事的孩子,并且在出游结束后朝思暮想了很久,还在我表姐表妹的鼓舞下去她家找过她……
想想真是太丢人了,我到底讲不讲这个我妈妈同事的女儿呢……我都决定尽早结束朱迪的故事了,那庞杂人物就不说了吧,其实我到现在都说不好到底哪个才算我初恋,是朱迪呢?还是我妈妈同事的这个女儿?总之那一个暑假之所以能成功的活下来,大概跟我移情别恋有关系,基本上,直到临近开学,我在对她(我妈妈同事的女儿)晕乎乎的思念之下奇迹般的写完了全部暑假作业,迷迷糊糊的收拾收拾书包,准备第二天去学校报到之时,才重新开始思念朱迪——啊!明天就可以见到朱迪了!太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