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随笔《我在他乡 • 2 • 第二天  回家》

美国东部时间2015年2月25日

        美国时间划分为Eastern Time（东部时间）、Central Time（中央标准时间，用于美国和加拿大中部）、Mountain Time（山区时间）、Pacific Time（美国西部标准时间）。我现在与中国的时差是十三个小时，从美国时间3月8日夏时制开始是十二个小时的时差。

        中国早已于2月4日立春，但是美国现在还在冬天，今年的春天要等到3月20日才开始。

        2015年2月25日是我到达美国的第二天。纽约气温零下8 摄氏度。

        清晨，大约九点多钟，先生在酒店结账后开车载着我回家。

        开始的一段路我们的车沿着大西洋行走，我看见海水靠近岸边的区域结冰了，没有结冰的藏蓝色的海水在冬天里格外深沉。海湾里停泊了极少的船只。这段路一边是大西洋一边是稀稀落落的民宅，这些房屋都是独立的别墅式样的小房子，我没有看见公寓。再往前开除了除过雪的道路到处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路两边高而挺拔的大树和精致小巧风格各异的房屋静悄悄地伫立在白雪世界，我想起白雪公主的故事。早听说美国道路上难见行人，确实如此，一路上我只看见如潮的车流，路边的房屋都门窗紧闭。我问先生这些房子里都没人吗，先生说有的去上班了，不上班的和在家工作的人都关闭门窗打开取暖设备才能够保持室内温暖。我只在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和我们住了一夜的酒店看见过人，在我们回家的路途中没有看见任何人。正如我听说过的“一些美国人在房子里另一些美国人在车上。”很多道路根本没有人行道。在美国不会开车就等于没有腿走路。

        外面气温很低，车内很温暖，我把车窗放下一点，我不喜欢太热，不喜欢门窗紧闭，清冽的新鲜空气从车窗缝隙进来，很舒服。

       我们顺路去几家商店：Lowes、Walmart、A&P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其实先生在我到美国之前问过我很多次需要为我准备哪些东西，我说你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因为我已经在中国买了一切我需要的和我们家需要的东西。后来我发现我这么说是一个错误。

      我们的车在白雪世界穿行，我一边与先生聊天一边欣赏窗外的雪景。我生在中国南方长在中国南方，除了2008年中国雨雪冰冻灾害发生的时候我看见过这么厚的积雪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雪景。

        先生渐渐将行车速度慢了下来，我看见一大片空旷的雪域，知道我们就要到家了，我问他：“那就是我们家门前的那个湖吗？”他说正是，湖水结冰了。我说：“别告诉我哪栋房子是我们家，让我自己找。我记得我们家房子的样子！”我这样说是因为他曾发给我很多张我们家房子的照片，我早已熟记于心了，在我心里那不仅是一栋房子，更是我幸福的港湾。我一眼就认出了我们的家，指着那栋被厚厚的积雪盖住屋顶和露台的三层小楼说：“就是这一栋！”他笑了，蓝灰色的眼睛满是自豪和欣喜，因为我在浩瀚的太平洋那边能够记住太平洋这边我们的家。

        终于到家了，一进门我就想喝水，先生打开冰箱让我选饮料，我说我只在餐厅喝饮料，在家只喝水，他指着水龙头说你可以打开水龙头接水喝。“啊？！天啦！你想让我在零下8摄氏度的冬天喝生水呀？”他说：“你觉得我们家冷吗？”我才注意到室内温暖如春。呀，他居然没有按照我的建议在出发去中国接我前关闭取暖设备！我看到楼上楼下所有的取暖设备和换气设备全都开着。我惊讶地问他：“亲爱的，家里这么多天没人你也不关电器，不怕火灾吗？为什么没有关掉取暖设备呢？”他说：“绝不能关掉，如果关掉我们家的水管会被冻裂，换水管非常麻烦而且花费很大。”我明白了，但不等于我敢在中国这么做，他不怕电器失火我怕，但在美国我再怎么怕也必须按照他的美国方式做。

        此刻我才想起我忘记告诉他我需要一个开水瓶。他说：“宝贝，别担心，虽然我从来不喝热水只喝冷水和冰水，但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后来才知道他愿意给我买但并不容易买的着。我又跟他说我们中国人从小就知道喝生水容易得病，这是常识。他没有什么“生水”、“熟水”的概念，皱着眉张着嘴望着我，双手摊开一副一头雾水的架势。我说：“我要烧开水。”他说没必要，因为我们家的水不是来自于自来水公司而是来自于几十层楼深的地下水，各家各户都有自己家独立的地下水抽水泵，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相关部门已经检测过了我们家的水源质量，水的质量非常好，甚至不需要使用过滤设备，检测报告显示我们可以直接喝水龙头出来的水，不用烧开，而且我们家的水是免费的，不用花钱。我将信将疑地歪着头看着他，他又强调他已经喝了几十年我们家水龙头出来的水，从来没有烧过开水也没有生病。我说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但是我身体的系统属于中国人的系统，为了安全我还是要烧开水喝，而且现在是冬天我必须喝温开水。他拿给我一个小开水壶，谢天谢地家里有个开水壶，他说他买这个开水壶只在需要沏茶的时候烧开水，我烧了一壶开水，等水凉一些了喝了三杯。因为没有开水瓶储存开水第二天早上我只能把这壶水重新烧热再喝，我可不想在冰天雪地的天气喝冷如冰水的凉水。我跟他说喝重复烧的水对健康有害，尤其是对肾脏不利，我的肾脏本来就有大问题。他说：“亲爱的，我一定要尽快给你买一个开水瓶！”

        在中国听说美国什么东西都有卖的，连豆腐乳、豆豉都买得到，没想到买一个开水瓶却难于上青天，因为美国人不喝热水，酷爱room temperature的水（室温的水，就是中国人意识中的凉水）和冰水。我当然知道唐人街买中国人用的东西更容易，但我不想让他在冰天雪地里开那么远的车。网购当然也是一个办法，但是网购需要邮递，再快也没有我们直接去商店购买快，他说开水瓶是我的emergency（紧急事件）！而这个emergency解决起来在后来的两天颇费了我们一番周折。我们都累了，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去寻找我的开水瓶。

        我朝窗外望去，灿烂的阳光照在屋前那个巨大的冰川时期形成的天然湖上，湖水早已结冰，所以看不见湖水只能看见厚厚的积雪，阳光从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我惊讶地发现不仅太阳挂在天上，月亮也挂在天上。我惊讶地问他：“为什么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上？”他说这是常态，你只是没遇见过罢了。你在这里会看见很多次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上的景象，多半在清晨和傍晚。我掏出iPhone看美国时间，明明是下午4:35嘛，这哪里是什么黄昏呢？！

        期待下一次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我家上空的奇特景观早些到来！

梁蓉（笔名：十步芳草）

英文名：Ange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