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漂流》１１ 

诗月七天没去打扰剑武，剑武在心里感叹诗月果然说话算话，却没料想诗月第八天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了。她说：“剑武，不是我不放过你，是我真的劝不动自己，有什么办法呢？我是真的努力过了，可就是放不下你！我没有办法！你以为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滋味好受吗？爱情这个东西，我算是拿它没办法！其实剑武你那么放不下英子，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说了几句喉咙就哽住了，把头扭到了一边。剑武的心不由得一颤。　　

剑武的日子在上班、下班的平平淡淡中度过，他连年都没敢回家过，他不敢想象没有把英子带在身边如何踏上村子那条路。他给家里的信中称公司很忙，所有管理人员过年期间均要加班。他既要让家里感到他是公司的重要人物，又要家里找不到理由埋怨他不回家过年。他庆幸家里还没装电话，否则打电话回家时爹、妈问起英子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在信中含糊的说：我们都很忙。　　

B市到处都弥漫着过年的气息。公司放了八天的假，外地员工大都回家过年去了。剑武在B市没有亲戚，也就没什么地方可以走动。他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电视、上网，饿了就啃火腿，泡快餐面吃。他不敢上餐馆吃饭，怕孤单单坐在桌前碰到熟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起离开他一年多没消息的英子。英子现在在哪里呢？想必她也一定不敢回家过年，她和自己一样无法面对爹、妈的盘问。那么，英子，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呢？想英子的时候，他就打开电脑，点开那首熊天平的歌《渔人码头》听，他明白那首歌是英子留给他的话： …… 多么愚蠢是我多么爱你是我才会痴痴固守这渔人码头 …… 　　

诗月打电话说要来陪剑武过年，被剑武拒绝了。诗月在电话里哭出声来，说不忍心让剑武一个人过年。剑武说：“谢谢你，诗月，我习惯一个人了。你开心的玩吧，别挂着我。”但诗月并不听剑武的，她常常过来约剑武出去玩，剑武不肯，说呆在家里比出去玩什么都强。诗月也就不再坚持。她有时候帮他料理家务，有时候买来熟食、水果，有时候赖在他屋里不走，要陪他在网上看电影。她做家务的时候，挽着袖子，戴着英子戴过的袖套围着英子围过的围裙，完全不像平时骄蛮的样子，剑武完全看不出她是出身高贵的大小姐。虽然她做的饭菜远没有英子做的好吃，剑武还是打心眼里感谢诗月。　　

初七晚上，诗月又来敲门了。她空着手进门，进门就打电话去餐馆叫菜，俨然一个女主人。剑武忙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诗月一瞪眼：“你吃过了本小姐还饿着哩！”剑武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坐在电脑前玩在线游戏。　　

不大一会儿，餐馆送来一盒酱牛肉、一盒清蒸基围吓、一盒蒜茸扇贝、一盒蜜汁汤圆、一盒水饺和两瓶威士忌。诗月把菜摆放好，又打开两瓶威士忌，找了两个玻璃杯，斟了两杯，哼着歌跑到厨房乒乒乓乓弄了一阵，端出来一盘插着牙签的美国提子、一盘切好的西瓜、一碗白菜大葱酸辣汤。　　

“来，剑武，吃饭！”诗月招手道。　　

看着忙出忙进的诗月，剑武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本来在这个屋里忙年的应该是他准备娶进门的英子。唉，他叹了口气，坐到餐桌边。　　

诗月递给剑武一杯酒，嫣然一笑，“来，剑武，碰一下，明天就要上班了，我们今晚就放开喝，放开说好吗？”她笑眯眯地望着剑武，白嫩的脸上一双眼睛往上弯着，渗满柔情，如晶莹的月儿，“乖啊，你老是这么憋会憋出病来的！”剑武端起酒杯与诗月送到他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用力过猛，酒洒出几滴。诗月忙拿抹布抹，被剑武当住，“不用抹，诗月，你累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喝吧，我们今天放开喝！”诗月的累溢出眼眶，她悄悄抹了，朝剑武挤出一个笑，点点头。　　

两瓶威士忌不知不觉喝完了，他们却并没有说什么话，要说的，老早就已经说完说透了。他们眯着醉眼看着对方，嘴里呼出浓重的酒气，头无力地歪在脖子上。剑武过年这几天都没好好睡，头本来就昏沉沉的，此时更是难辨东西。他努力睁着一双爬满血丝的醉眼，等着诗月起身回家。　　

“剑武，我困……”终于等到诗月喊困，剑武说：“那你快回家休息吧，辛苦你了，我……我喝成这样，开不了车，就……你就打车吧，我，我送你下楼……”还没等剑武说完，诗月已经啪的一声趴在了桌上。　　“晕！你，你又醉了……晕……”剑武撑着桌子站起来，使劲抱起诗月，把她挪到床上，倒在她的身边，什么也不知道了。　　

“英子！英子！英子！媳妇儿！”夜里几点，他不知道。他搂着怀里柔软的身子，嗅着那身子里散发出的浓烈的酒气，“哦，二锅头真有劲！哈，英子！谢谢你！媳妇儿，再来一杯！”地下室的房间里正在下雨，二锅头的雨滴好大，他张开嘴去接屋顶落下的酒滴……他浑身燥热，口干舌燥，如一头疯狂的狮子，搂着他怀里的女人，挺进…… 　　

醒来的时候，屋里、床上并没有英子，剑武摇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他看见他不是在地下室的出租屋里，桌上杯盘狼籍。他盯着桌子看，看到两个空威士忌酒瓶，看到诗月的一条丝巾。　　

啊！我天！啊，我！他慢慢回忆起夜里疯狂做爱的情景。手机响了。“剑武，快起床，今天上班！”是诗月的声音。　　

他喉咙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剑武，要是人永远可以沉醉在酒里不醒该多好……”手机里传来嘟嘟声，诗月的手机已经挂断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