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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爱在绝世》第三章
(2006-06-05 19:29:49)| 分类： 长篇小说爱在绝世(Novel) |
三
从荷荷的老家往回赶的路上，馥梦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沁韵低着头，再一次思索那个问题——如果不把荷荷弄到乡下去而继续在城里医院的ICU病房救治的话，荷荷会不会醒过来呢？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顽强地控制着她的思维，怎么也无法赶走它。实在忍不住，就低声嘀咕，馥梦，你说要是不把荷荷弄到乡下去，她会不会活过来呢？
别钻牛角尖，沁韵，医生确实说没救活的希望了，馥梦说，那个医生说这是他从医以来所见到的头部受伤最严重的一个病人。馥梦长叹一口气，望着前方，又说了一句，当时医生说这话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荷荷病床边，你没听到医生的话呀？
听是听到了呀，医生说荷荷活过来的希望几乎没有。我问医生如果是别人家一般怎么决定这样的事情，医生说如果有很多钱的家里就可以把病人一直放在这里治，直到死亡，不过这也许是个无底洞。沁韵拍着头说，说不定呀，荷荷可能就死在没很多的钱上啊！谁知道我爸爸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怎么想的？荷荷是他们的亲身女儿，还能怎么想呀？他们也实在没有更多的钱了，我们大家也都尽了最大的力了，还有，我们那么阻拦都没阻拦住你爸爸妈妈把她弄到老家去，你说怎么办，他们是她的父母！你只是她的妹妹，我只是她的表姐，我们连在手术单上签字的权利都没有，我们还能怎么办？！只有她的父母——你的爸爸妈妈才有这个资格！人呀人，到了没知觉的时候她就不是自己了，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去与留自己完全作不了主！唉！馥梦顿一顿，又说，不过荷荷被接到老家又不是放在家里等死，你爸爸妈妈不是把她安置在县医院吗？沁韵抢白一句，县医院能比得上我们城市的医院吗？噎得馥梦半天说不出话来。沁韵又骂一句，唉，钱呀钱，这狗东西！馥梦这才柔柔的说一句，人已经死了，我们都不能钻牛角尖呀！这么说着，眼前却浮现出荷荷躺在ICU病房病床上的情景。
病床的两旁放置着各种监护仪。荷荷的一头秀发已经被剃光了，做过开颅手术的头上密密匝匝包着白色的纱布，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渗出来，浸染成几朵凄清的杜鹃。一贯叽叽喳喳的性感的厚唇微微张着，似乎要说什么话却还没说出来。气管早已切开了，插着呼吸机管子。两只膀子上都挂着输液瓶。病床头前悬挂着开颅手术术后的引流管，细心的馥梦天天都要仔细的查看引流出的液体，她发现红色的血液里一直夹杂着白色的东西，她知道这是荷荷颅内继续渗出的脑髓。床的右边，挂着尿袋，尿液颜色一直还好。为便于抢救，荷荷全身的衣服都脱光了，赤裸的身子静静的躺在薄薄的被单下，凸现出她玲珑的曲线，只有这一点让馥梦能够感受到荷荷还活着，还没有永远的离她而去。荷荷的心、肝、肾等重要器官都没受损，馥梦因此怀抱着哪怕荷荷成植物人只要她活着就好的愿望守在她身边。
沁韵眼前浮现出自己、馥梦、爸爸、妈妈一次又一次把一搭一搭钱往医院缴费窗口递的情景。一会儿脑子里又闪出荷荷只身南下打工前与自己和馥梦在公园辞行的情景。
荷荷原来在工厂宣传科工作，后来遭遇下岗潮，失业了。她那天把沁韵和馥梦叫到儿时她们经常玩耍的公园（那时叫荷花池），郑重的告诉两姐妹，她要离开她们去南方了。她说南方的就业机会多，薪水也高些，她想多挣些钱回来，只有这样，她才有能力把儿子从前夫身边接过来养。沁韵知道荷荷的前夫早已另娶并生了个儿子，已经带着新妻和这个儿子出去做生意去了，把侄儿小俊甩给了他在乡下的父母，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逃脱抚养小俊的义务，他一去不复返，没寄过钱没寄过信，究竟去了哪里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
荷荷每年春节回来一次，主要是去看望小俊。每次看望小俊后都要抹着泪告诉沁韵和馥梦，小俊又瘦了很多，个子比同龄孩子矮。那次三姐妹在一起吃饭，荷荷说着说着端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进，然后把杯子重重的往桌上一跺，挺一挺胸，豪迈的宣布，她一定要把小俊从乡下接到城市来上学，因为，她确信城市的教育质量比乡下高得多。
满怀壮志的荷荷在南方做过保姆、打过散工、做过合同工。她原本丰满的身子在繁重的劳动下变得苗条起来。每次沁韵可怜姐姐瘦了的时候，馥梦就要夸张的赞着这样好呀这样好呀，不用花钱去减肥中心去减肥了。说着说着却往荷荷碗里不断地夹菜，并不断地劝着，快吃呀多吃呀你太瘦了顶不住重活的呀！
荷荷到南方去了几年，也不知道她到底挣到大钱没，反正每年春节回来穿的衣服还没有沁韵和馥梦时尚，还素面朝天，连唇彩都不抹。沁韵总要不安的劝姐姐回来算了，荷荷不肯，两姐妹总是要大争一场。
沁韵说，你看你去大城市干了几年，回来穿着打扮却还没我们时尚，说明你在那里挣不到多少钱，你说你一个女人老是在外面漂泊有什么好？
荷荷的脸总是要红一阵子，皱皱眉，再大声驳倒妹妹，你懂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没本事挣到大钱？
沁韵也不甘示弱，谁说你没本事了？我是说事实上你没挣到钱！
荷荷举起手大声招呼服务生，来，要一瓶白酒！
馥梦知道荷荷的野性子犯了，赶紧打圆场，哎呀，一年上头见一回还要吵架，像什么话嘛！
荷荷说，你不是喜欢称我们三姐妹的感情是一杯兑了奶加了糖的蓝山咖啡吗？不吵吵架也就不能充分体现咖啡的苦涩味呀！
荷荷自顾倒了一杯白酒，一饮而进，又伸手去拿酒瓶，馥梦为她倒了半杯，笑着劝，荷荷，你看你的名字是个蛮高雅的淑女名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小气的说话，充分显示一下这淑女的风范哩？
这下子荷荷不依了，打开了机关枪，我的名字当然好，荷，出污泥而不染！不管现在还是小时候，我都为我的名字而骄傲！还没哪个敢说我名字的半个不字！谁像你们两个，什么沁韵、馥梦？哼，小时候在班上没少挨批吧。
馥梦记起五岁时带荷荷出去玩时王婆婆说的：你说你爸爸妈妈这是给你取的什么怪名字哦，又难写又难叫……你爸爸妈妈迟早要为了这个名字挨斗的，你看着吧……其实，馥梦的爸爸妈妈没因为她的名字而挨斗，他们厂里还没发现这个阶级斗争新动向，倒是馥梦在反复辟运动中多次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受到了强烈的批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同学们反映你的名字有复辟梦的意思，所以，你必须改名！限她三天之内必须改名字。馥梦当天晚上熬夜写了三大张思想汇报，所谓思想汇报其实是她名字的由来（这名字不是她自己取的，而是她的有反动思想的资本家外公取的，她的外公已经死了，所以无法让他改正错误），再就是报纸上广播里的革命口号。她在班上发言，说明她外公是资本家，但他爸爸是贫农，所以，她是根正苗红的！其实馥梦的语文成绩特棒，她知道馥是香气的意思，梦有理想的含义，这个名字是外公希望她有远大的理想美好的追求的意思。但是，她知道思想汇报不能这样写，发言时更不能这样说。她的思想汇报得到了全班同学的认可，但老师还是让她改名字。可她爸爸是个刚强的男子汉，三天过去了，爸爸就是不同意她改名字。爸爸说，大丈夫生不改名死不改姓，哪个兴把名字改来改去的？再说我是革命干部，哪个敢斗我就来斗斗看？他的大手在空中一挥，宣布：不许改名！馥梦交不了差，就报告老师她的名字已经改成苗红了（她想王婆婆的孙女叫红红），但是户口簿丢了，无法给老师看。馥梦一向品学兼优，老师毫不怀疑就相信了，还在班上表扬了苗红（表扬的时候多次把苗红叫成了馥梦），好多同学都蒙着脸偷偷的笑了。
馥梦想到这里，嘴角牵起一丝笑意，问沁韵，我是玩假改了一回名，你说说你哩，挨过批没呀？
沁韵心里本来就不高兴，被这一问，更不耐烦。粗声粗气的说，我没挨批，我的沁有领袖诗词沁园春中的沁字保着，韵有运动的音保着，哪个敢批我？哼！
馥梦想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这挨得着吗？不过外公真的是会取名字啊，三个外孙女的名字个个诗意、浪漫。不觉大笑起来。
荷荷听见沁韵哼，觉得是冲着她来的，她望一眼沁韵，正好沁韵的眼睛看着自己，更证明沁韵是冲着自己阴阳怪气，又想着这些那些不顺心的事情，越发郁闷，她的野性越发大了起来。一连喝了三大杯，头就搭在饭桌上抬不起来了。嘴里却絮絮叨叨，眼泪流个不停，你们是白领，我是打工妹，蓝领，我怎么高雅得起来？谁不想高雅，谁不想当淑女？你们懂得什么叫身不由己？你们懂得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懂得什么叫上当受骗？你们……
馥梦和沁韵知道劝是没用了，也听不懂荷荷嘴里的胡言乱语，只好买单，一边一个架着荷荷打的回家（荷荷有间小房子平时租给别人，春节回来自己住）。
把荷荷放在床上，馥梦拉开被子为她盖了，又灌一个热水袋塞在荷荷的脚下，为她洗了脸，坐在床边和沁韵小声议论起荷荷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到底是怎么想的，等等等等。夜深了，才带上门各自回家。
该下车了，沁韵，馥梦拉了沁韵一把。沁韵才转过神来，长长的叹一口气，心里想，可怜的荷荷，我的姐姐，你在这世上什么福都没享就这么去了，现在想和你吵架也吵不成了！沁韵想着想着又滴滴答答掉起眼泪来。
（待续）
从荷荷的老家往回赶的路上，馥梦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沁韵低着头，再一次思索那个问题——如果不把荷荷弄到乡下去而继续在城里医院的ICU病房救治的话，荷荷会不会醒过来呢？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顽强地控制着她的思维，怎么也无法赶走它。实在忍不住，就低声嘀咕，馥梦，你说要是不把荷荷弄到乡下去，她会不会活过来呢？
别钻牛角尖，沁韵，医生确实说没救活的希望了，馥梦说，那个医生说这是他从医以来所见到的头部受伤最严重的一个病人。馥梦长叹一口气，望着前方，又说了一句，当时医生说这话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荷荷病床边，你没听到医生的话呀？
听是听到了呀，医生说荷荷活过来的希望几乎没有。我问医生如果是别人家一般怎么决定这样的事情，医生说如果有很多钱的家里就可以把病人一直放在这里治，直到死亡，不过这也许是个无底洞。沁韵拍着头说，说不定呀，荷荷可能就死在没很多的钱上啊！谁知道我爸爸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怎么想的？荷荷是他们的亲身女儿，还能怎么想呀？他们也实在没有更多的钱了，我们大家也都尽了最大的力了，还有，我们那么阻拦都没阻拦住你爸爸妈妈把她弄到老家去，你说怎么办，他们是她的父母！你只是她的妹妹，我只是她的表姐，我们连在手术单上签字的权利都没有，我们还能怎么办？！只有她的父母——你的爸爸妈妈才有这个资格！人呀人，到了没知觉的时候她就不是自己了，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去与留自己完全作不了主！唉！馥梦顿一顿，又说，不过荷荷被接到老家又不是放在家里等死，你爸爸妈妈不是把她安置在县医院吗？沁韵抢白一句，县医院能比得上我们城市的医院吗？噎得馥梦半天说不出话来。沁韵又骂一句，唉，钱呀钱，这狗东西！馥梦这才柔柔的说一句，人已经死了，我们都不能钻牛角尖呀！这么说着，眼前却浮现出荷荷躺在ICU病房病床上的情景。
病床的两旁放置着各种监护仪。荷荷的一头秀发已经被剃光了，做过开颅手术的头上密密匝匝包着白色的纱布，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渗出来，浸染成几朵凄清的杜鹃。一贯叽叽喳喳的性感的厚唇微微张着，似乎要说什么话却还没说出来。气管早已切开了，插着呼吸机管子。两只膀子上都挂着输液瓶。病床头前悬挂着开颅手术术后的引流管，细心的馥梦天天都要仔细的查看引流出的液体，她发现红色的血液里一直夹杂着白色的东西，她知道这是荷荷颅内继续渗出的脑髓。床的右边，挂着尿袋，尿液颜色一直还好。为便于抢救，荷荷全身的衣服都脱光了，赤裸的身子静静的躺在薄薄的被单下，凸现出她玲珑的曲线，只有这一点让馥梦能够感受到荷荷还活着，还没有永远的离她而去。荷荷的心、肝、肾等重要器官都没受损，馥梦因此怀抱着哪怕荷荷成植物人只要她活着就好的愿望守在她身边。
沁韵眼前浮现出自己、馥梦、爸爸、妈妈一次又一次把一搭一搭钱往医院缴费窗口递的情景。一会儿脑子里又闪出荷荷只身南下打工前与自己和馥梦在公园辞行的情景。
荷荷原来在工厂宣传科工作，后来遭遇下岗潮，失业了。她那天把沁韵和馥梦叫到儿时她们经常玩耍的公园（那时叫荷花池），郑重的告诉两姐妹，她要离开她们去南方了。她说南方的就业机会多，薪水也高些，她想多挣些钱回来，只有这样，她才有能力把儿子从前夫身边接过来养。沁韵知道荷荷的前夫早已另娶并生了个儿子，已经带着新妻和这个儿子出去做生意去了，把侄儿小俊甩给了他在乡下的父母，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逃脱抚养小俊的义务，他一去不复返，没寄过钱没寄过信，究竟去了哪里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
荷荷每年春节回来一次，主要是去看望小俊。每次看望小俊后都要抹着泪告诉沁韵和馥梦，小俊又瘦了很多，个子比同龄孩子矮。那次三姐妹在一起吃饭，荷荷说着说着端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进，然后把杯子重重的往桌上一跺，挺一挺胸，豪迈的宣布，她一定要把小俊从乡下接到城市来上学，因为，她确信城市的教育质量比乡下高得多。
满怀壮志的荷荷在南方做过保姆、打过散工、做过合同工。她原本丰满的身子在繁重的劳动下变得苗条起来。每次沁韵可怜姐姐瘦了的时候，馥梦就要夸张的赞着这样好呀这样好呀，不用花钱去减肥中心去减肥了。说着说着却往荷荷碗里不断地夹菜，并不断地劝着，快吃呀多吃呀你太瘦了顶不住重活的呀！
荷荷到南方去了几年，也不知道她到底挣到大钱没，反正每年春节回来穿的衣服还没有沁韵和馥梦时尚，还素面朝天，连唇彩都不抹。沁韵总要不安的劝姐姐回来算了，荷荷不肯，两姐妹总是要大争一场。
沁韵说，你看你去大城市干了几年，回来穿着打扮却还没我们时尚，说明你在那里挣不到多少钱，你说你一个女人老是在外面漂泊有什么好？
荷荷的脸总是要红一阵子，皱皱眉，再大声驳倒妹妹，你懂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没本事挣到大钱？
沁韵也不甘示弱，谁说你没本事了？我是说事实上你没挣到钱！
荷荷举起手大声招呼服务生，来，要一瓶白酒！
馥梦知道荷荷的野性子犯了，赶紧打圆场，哎呀，一年上头见一回还要吵架，像什么话嘛！
荷荷说，你不是喜欢称我们三姐妹的感情是一杯兑了奶加了糖的蓝山咖啡吗？不吵吵架也就不能充分体现咖啡的苦涩味呀！
荷荷自顾倒了一杯白酒，一饮而进，又伸手去拿酒瓶，馥梦为她倒了半杯，笑着劝，荷荷，你看你的名字是个蛮高雅的淑女名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小气的说话，充分显示一下这淑女的风范哩？
这下子荷荷不依了，打开了机关枪，我的名字当然好，荷，出污泥而不染！不管现在还是小时候，我都为我的名字而骄傲！还没哪个敢说我名字的半个不字！谁像你们两个，什么沁韵、馥梦？哼，小时候在班上没少挨批吧。
馥梦记起五岁时带荷荷出去玩时王婆婆说的：你说你爸爸妈妈这是给你取的什么怪名字哦，又难写又难叫……你爸爸妈妈迟早要为了这个名字挨斗的，你看着吧……其实，馥梦的爸爸妈妈没因为她的名字而挨斗，他们厂里还没发现这个阶级斗争新动向，倒是馥梦在反复辟运动中多次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受到了强烈的批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同学们反映你的名字有复辟梦的意思，所以，你必须改名！限她三天之内必须改名字。馥梦当天晚上熬夜写了三大张思想汇报，所谓思想汇报其实是她名字的由来（这名字不是她自己取的，而是她的有反动思想的资本家外公取的，她的外公已经死了，所以无法让他改正错误），再就是报纸上广播里的革命口号。她在班上发言，说明她外公是资本家，但他爸爸是贫农，所以，她是根正苗红的！其实馥梦的语文成绩特棒，她知道馥是香气的意思，梦有理想的含义，这个名字是外公希望她有远大的理想美好的追求的意思。但是，她知道思想汇报不能这样写，发言时更不能这样说。她的思想汇报得到了全班同学的认可，但老师还是让她改名字。可她爸爸是个刚强的男子汉，三天过去了，爸爸就是不同意她改名字。爸爸说，大丈夫生不改名死不改姓，哪个兴把名字改来改去的？再说我是革命干部，哪个敢斗我就来斗斗看？他的大手在空中一挥，宣布：不许改名！馥梦交不了差，就报告老师她的名字已经改成苗红了（她想王婆婆的孙女叫红红），但是户口簿丢了，无法给老师看。馥梦一向品学兼优，老师毫不怀疑就相信了，还在班上表扬了苗红（表扬的时候多次把苗红叫成了馥梦），好多同学都蒙着脸偷偷的笑了。
馥梦想到这里，嘴角牵起一丝笑意，问沁韵，我是玩假改了一回名，你说说你哩，挨过批没呀？
沁韵心里本来就不高兴，被这一问，更不耐烦。粗声粗气的说，我没挨批，我的沁有领袖诗词沁园春中的沁字保着，韵有运动的音保着，哪个敢批我？哼！
馥梦想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这挨得着吗？不过外公真的是会取名字啊，三个外孙女的名字个个诗意、浪漫。不觉大笑起来。
荷荷听见沁韵哼，觉得是冲着她来的，她望一眼沁韵，正好沁韵的眼睛看着自己，更证明沁韵是冲着自己阴阳怪气，又想着这些那些不顺心的事情，越发郁闷，她的野性越发大了起来。一连喝了三大杯，头就搭在饭桌上抬不起来了。嘴里却絮絮叨叨，眼泪流个不停，你们是白领，我是打工妹，蓝领，我怎么高雅得起来？谁不想高雅，谁不想当淑女？你们懂得什么叫身不由己？你们懂得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懂得什么叫上当受骗？你们……
馥梦和沁韵知道劝是没用了，也听不懂荷荷嘴里的胡言乱语，只好买单，一边一个架着荷荷打的回家（荷荷有间小房子平时租给别人，春节回来自己住）。
把荷荷放在床上，馥梦拉开被子为她盖了，又灌一个热水袋塞在荷荷的脚下，为她洗了脸，坐在床边和沁韵小声议论起荷荷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到底是怎么想的，等等等等。夜深了，才带上门各自回家。
该下车了，沁韵，馥梦拉了沁韵一把。沁韵才转过神来，长长的叹一口气，心里想，可怜的荷荷，我的姐姐，你在这世上什么福都没享就这么去了，现在想和你吵架也吵不成了！沁韵想着想着又滴滴答答掉起眼泪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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