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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草丰满的世界

(2011-08-22 11:30:58)
标签:

熊万里

竹丫子

文化

分类: 文坛边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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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多年前,我在老家竹条呆过一段日子。竹丫子还是初中生。她放学后站在兵乓球台上,目光越过院墙,看到我宿舍里有灯光,就过来坐一会儿。她总是慷慨陈词,爱憎分明。我想她可以当记者、杂文家。我办论坛时,她赶着一群群诗来捧场。我惊讶,昔日愤世嫉俗的小丫头摇身一变为印象派诗人了。而且,写得那样好……】

 

    一些读者可能会把竹丫子的诗划入“小女人诗歌”。“小女人诗歌”只是好事者总结的名词,与诗人无关。诗人只会有感而发,从诗意的角度来打量世界,捕捉内心稍纵即逝的电光石火。在我的印象中,“小女人诗歌”往往注重外在的东西,比如语言的华丽,意境的空灵,而内容空洞、轻飘虚无,速朽的玩艺。竹丫子的诗虽然大多数取材于花草、季节、爱情,但绝对有自己的感觉与个性。虽然没有沉重的思想负荷,没有感动人心的沉淀,但总有叫人触动之处。

    我之所以翻看她的诗集,是喜欢两点:毫无矫饰的语言,令人回味的意象。

    无论读古体诗,还是现代诗,我都喜欢那种浑然天成之作。犹如呼吸,有的匀称,有的急喘,有的则演饰成干咳。特别是那种为迎合“时势”而写的“红诗”,首先有了阿谀奉承的心态,肯定呼吸急促、夸张。甚至像患了咽炎一样吭吭咔咔,勉力而为。有的则如山羊屎,拼力一疙瘩一疙瘩地挤出,光而不亮。

    读竹丫子的诗,像倾听婴儿的呼吸,自然,纯净,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她对语言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用轻松的口语营造出诗的意境。不妨读几首她写花果的小诗。《人面桃花》:“我懒得说话,/只想躲在枝头,/安静地生场病。/不咳嗽也不头痛,/单纯地温烧,/让一种绯红不动声色地/在脸颊上保持很久。//我病愈后,/春天就走了。”《桃花》:“出来吧,/你这个小妖,/赤脚、/裸臂、/拎着绣花鞋、/红肚兜里的香味/是新的。//你珠胎暗结,/管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叫/三月,/肉呀心肝地叫。”《茉莉花呀,茉莉花》:“茉莉开了,/像一把白色的药片。/半年前种下它时,/我身体里患有隐约的痒症。/那是我在听一段熟悉的音乐时,/突然感到的痒不可耐。”《早安草霉》:“这个满脸雀斑的小女子,/这个盆骨宽大的小女子,/这个会生孩子,让人想为她写诗的/小女子,/她对我说:早安!/哦,早安。”

    不是每个读者都爱读她的诗。读她的诗,多少需要一点艺术感觉与智慧的挑战。她没有修饰的束缚,也没有倾述对象的顾虑,凭着艺术直觉自顾自地表白,那支诗意的笔百依百顺地执行了脑袋的命令。常人止于眼,而她总是不知不觉地越过眼睛,抵达思虑。而她的心思,又是松散的、跳跃的、飘浮不定的、捉摸不透的。甚至,是幻觉。不同的诗人,会有不同的艺术感觉、不同的表达手段,这就是文学迷人的多样性。竹丫子是诗歌世界的擅闯者,“在每个路口生下草籽,一窝窝 / 孵出小草。”只有进入她的诗才能成为她真正的读者、知音。

    美妙的东西往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再读一首她的《婚姻》:“我们迈过门槛进去,/手握河流,/抵一场前世欠下的债。/指间稍一松动,/彼此的影子长满青苔。/我爱,/我一直不敢尝试把手松开,/我们是两朵怕水的葵花,/站在岸上举着阳光。”

    她说:“这天的暮色是雨用细密的针脚/织补起来的。”这本精巧的诗集《我们的世界水草丰满》,是“喜欢说话、喜欢笑、喜欢走神,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爱发神经”的竹丫子,用自己潜隐的取之不竭的意象,心无旁鹜地泼染出来的。

 

2011年8月21日22:00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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