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开门见山》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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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见山慕白张二棍 |
《开门见山》
慕 白/著
百花文艺出版社,2021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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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集简介
《开门见山》系中国好诗·第六季入选诗集,小众书坊策划制作,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该诗集共分《海边书》《日月山》《安魂曲》《数星星》四辑,是作者近5年创作的作品精选。诗人以现代眼光解读中国山水和文化,以诗意抒写新时代的风物人情,追索人与自然冲撞的新感悟,发掘出一种人与自然交汇的新型关系。在诗意中还乡,以新的人格力量,重塑山水诗。《开门见山》定价55元,可直接微信购买。
在包山底的稻田里,慕白和他豢养的白鹤都落下了眼泪
——慕白《开门见山》读后感
张二棍
忘了和慕白兄相逢过多少次,饮过多少次了,即便以N次来算,我仍旧期待着第N+1次。他是一个让人愿意相逢、亲近的人。我也早忘了,我们有没有一起说起过共同钟爱的诗歌。也许有吧,起码我是很愿意有过那样的时刻,两个其貌不扬的人对坐着,时而沉默时而激烈,时而忧心忡忡时而信心满满……
呃,我怀念这场莫须有的对谈。也许发生在铜铃山诗会的一次细雨漫步中,也许发生在我们鲁院同窗时的某个深夜。甚至,我有时会幻想着,那个叫慕白的家伙也许从未曾离开过文成这方水土,我只是一次次通过他的诗行,抵达了文成的山水之间,拜访和寻找过他。而文成,则是他用诗歌缔造的一处幻境与乐土,他隐身其间,躬耕其上,不过是乐于以笔为犁的一介农夫,他把自己的诗当做侍弄庄稼,一年四季永不停歇地育苗、插秧、施肥……呃,如果我这样想象或比喻,在写作里他应当是个最老练的农人了,因为他有足够的耐心和体魄,也有无上的热忱与冷静。在慕白的笔下,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充盈着于他有恩、有情的善意。
在许多诗人诗作都在贩卖焦虑与盲目悲观的时候,慕白一次次用诗歌佐证着自己的心念——既不贪大求功,也不化犁为剑,在他的诗里,愤怒和苦恼,最后也不过是平和、淡然的一声喟叹。也许正是慕白内心的慈软,催促和供养着他的写作,使得他的作品呈现出一派敦厚与自在的安详之气。慕白诗中的这股瑞气是无私的,也试图供养和分享给我们每一个读者,“饥而读之以为食,寒而读之以为衾,孤寂读之以为友”,也许古人的这话,恰以概括慕白的创作指向。
“仰天长啸,我,我,我……/如梗在喉咙里,我的脖子伸出再长/我的歌声始终不如一只鹅”,在《暮春义乌江别芷父》一诗的结尾,慕白如是书写。“我,我,我……”,这是慕白替我们所有人的嗫嚅与无奈,也是他对自己的一次诘问与反思。暮春时节别老友,这份原本属于日常生活的小伤感,最后在慕白的笔下竟化为对生存的大思考与大唏嘘。在他的诸多诗歌中,慕白仿佛一个千帆过尽的老者,一遍遍重构和回味着他与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系。他凝望着周遭的一切,宛如凝望着自己的万千法身,他置身在这草木、鸟兽的中央,群山、江河的边缘,一边徘徊一边吟哦一边自省一边训斥。所以,慕白诗行中,充盈着冬日枝条般疏淡的忧虑,与夏天浓阴般密集的矛盾。这忧虑和矛盾,无关一己更无关是非,而是指涉万水千山处,邂逅古往今来人。这忧虑和矛盾也支撑着他,成为流连或流落在山穷水尽处的遗世之民。“……在走不完的河流上/深怀恐惧,无法扛着地球/在中国东部的一个小山区完成散步/我,飞云江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死去……”《八百里飞云江》这首诗中,慕白兄又一次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绵延亘古的江河对峙,甚至生出“无法扛起地球/在中国东部的一个小山区完成散步”的挫败感与幻灭感,甚至为此而“深怀恐惧”。至此,我想向他的恐惧致敬,我想以这深怀的恐惧为名,向那些死去的大江大河,以及无数在“某一天死去”的悄无声息的诸多小人物致敬。是的,每一个人,每一条江河,每一座山峦,都无法独自“扛起地球”,更无法扛着我们这座星球散步。而我们或一条江河的死去,也注定不能让这座星球有丝毫的改变和停顿。对我们而言,地球是一台神奇的永动机,而我们与江河与山川与草木,不过是暂居其上的过客。这首《八百里飞云江》,时空拉得足够开阔,因而诗中作为个体的“我”也因这时空的漫漶,而显得足够无力而悲壮。这无力和悲壮,既关乎“未来、地球”的那些无限的不可知的他们和它们,也关乎“中国东部的一个小山区”和“散步”的我,以及我身旁的“八百里飞云江”。这首短诗在慕白的笔下奔放而又凝重,浪漫却不乏凄厉,侧证了慕白绝不是一个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单维度诗人。
在这本《开门见山》里,我看到一个唤作“慕白”的写作者在纸上的漫游、自足与豁达,而另一个市井之中的“王国侧”则固守、困惑,和一粒粒汉字以命相抵。这,大概就是写作者的宿命吧。每一个耽迷于文学的人,大概都在一次次藉着自己漫无边际的想象,来不断更新和修正着自己对整个世界的印象。文学,是想象和印象叠加出来的神秘之物。它的虚与实,它的宏阔和精微,它对读者情绪的冲击和萦绕,甚至会改变某个人的一生……而作为写作者,也可能毕生陷入自己所营造的某一个情节,某一句谶语里。这几年,“慕白”仿佛是王国侧用一首首诗句打造出来的另一个肉身,他生活在诗中描绘过的地方,陪伴着诗歌里提到的那一个个人物,做着一件件匪夷所思或无聊至极的事。
在《开门见山》一书中,有整整一辑的诗歌,记录着慕白与诸多友人的交游。这一辑,有重逢时的喜悦,有挥别时的伤感,有睹物思人,还有睹人思物。而《海边书》一诗,慕白如此娓娓道来,“……我懒得出门,已无天命之忧/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写诗是无用的/我从没有过逐鹿中原的野心/我只珍惜眼前,我爱的和爱我的人/我和海水不一样,爱就深爱”。仿佛一封收信人不明的信笺,一通喃喃自语,可以把这首诗当成慕白对自己的回眸与定格,也是在他抵达人生知天命的垭口,给自己画下了一个记号。这记号,现实拍打着理想,远方交织着眼下,“天命”与“野心”有序错落,“懒得”和“珍惜”无限叠加……当慕白在诗歌的结尾处,如一个退守在陆地尽头的遗民,长啸出这一声“我和海水不一样”时,他既化身千万年的岛礁,也宛如转瞬间的浪花。这首《海边书》,与第一辑中的所有作品一起,向我们呈现了慕白历经四处游走,见闻无数,而内心却越来越明净与纯粹,甚至有着近乎少女的羞赧与孩童的单纯。
慕白的诗歌中从来不匮乏敏感和热情,慈善与怜爱。他也十分擅长从寻常事物中洗练出沁人心脾的诗歌。第三辑《安魂曲》中的大部分作品,都可以看成是他一次次在出世与入世之间的思索,这思索也是慕白灵和肉的角逐,在《冬夜里的树》这首短诗中,慕白化身为一株冬夜的树,“孤零零地矗立\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春天真是奇迹\居然有神从我面前走过……我已经学会了向自己投降\并臣服于季节”,短短几句,有孤独有惊喜有无奈,有倔强有使命有感悟,使得这株“冬夜里的树”,也在每一个人内心的荒原上矗立起来,影影倬倬又挥之不去,谁又何尝不是一株经历着寒冷、黑暗的无人问津的树……
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慕白在自己的写作中,从来都是用及物来抵达忘我,以忆旧来抵达创新。也许,慕白从来不是一个哗众取宠的诗写者,你在他的诗歌中看不到任何孤峭的想法,奇崛的思想,更看不到那些绚烂的词汇……他就像一个无所事事又喃喃自语的本分人,一言一行都坦露出他的人生过往与期冀。也许是因为即将抵达中年,也许是因为他虽生于风物繁华之地,却走过了万水千山,慕白对故乡“包山底”这个意象的观察也由宏观到细节,从注视到凝视再到审视。甚至,他是背负着“包山底”这个小小的村庄,游走在万水千山之间。他去六祖寺,写下“……心的版图上\爱我,庇护我的人\从不会要求,更不索取\我想佛与妈妈的想法\会一样……”,他望着白象塔,又如此描绘,“……人心隔山水,一脚天上,一脚人间\骑青牛,不知返,神仙无事也忙\俗人睁眼说瞎话,白云深处是我家”。是的,无论何处,他都秘密地携带着自己的那个灵魂安放地——包山底,甚至携带着自己的田园与家宅,自己的老母亲。他目睹的种种,也不过是包山底的化身与幻象,没有什么能割裂他与故乡的联系。他肯定知道,遑论沧海桑田,遑论百转千回,都不过是一个赤子,走在包山底的村庄外,有时候走得远一点,走得累一点。但不会妨碍,他一回头,就能望见生养他的那个小村庄。“我手中的是一张外省的、包山底的身份证……”,这才是他手中紧紧捏着的自己,哪怕喝醉了,他也不会丢弃,不会遗忘,不会在诗歌中厌倦、割舍!
我突然想起,几年前,我和慕白兄在一起朝夕相处的那段时光。在巨大的京城,他竭力隐藏起自己的孤独,把自己置身在漫无边际、嘻嘻哈哈的玩笑与喧闹中,假装成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孩子。可我见过他酒醉的样子,他讲着他的家乡方言,眼睛里为他天各一方的亲人,在雾霾中流出了属于包山底的泪水——清澈、清澈、清澈,仿佛一只误入都市的孤鹤……
张二棍,原名张常春,1982年生于山西代县。曾获《诗刊》年度青年诗人奖、赵树理文学奖、黄河文学奖、西部文学奖华文青年诗人奖、《长江文艺》诗歌双年奖等。出版有诗集《旷野》《入林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