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专刊3:一日看尽扬州花

标签:
环珮空归梅子游记情感扬州 |
分类: 独坐幽篁(偶尔装模作样) |
于是,零九年初春,我来到扬州。我要寻觅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的美景与美人。为了随喜古城风致,同行诸友皆艳服而行。伊眉大红色对襟短褂,卿卿素色印花旗袍,皮蛋黑色绣花长袍,皆风情万种。
我穿着桃红偏襟和她们坐在人力三轮车上,从没落贵胄扬州穿巷而过。车夫讨巧,从偏僻处旮旯角走,我们便深入地看到了扬州的生活垃圾和伫立着半拉子楼的工地。但我们依然不改雄心,我们要去看瘦西湖畔杜牧的二十四桥明月,我们要去看号称晚清第一园的何园。
瘦西湖畔,琼花四开。沿岸每隔一段就有弹词表演,阵容多为古装女子说唱,长衫男子三弦伴奏。拥趸最多的说唱女子珠圆玉润,挂着一抹嫣笑。不知她这笑,是否源于环伺自己的执各种长枪短炮单反卡片机拍摄的男游客嘿。只有一对四五岁的男双胞胎的爱美之心不同,他俩生怕背着的小蜂蜜翅膀被挤坏,在拼命避开人潮。往前行,弹词歌声琴声断续婉转,有种市井的烟火气。
远眺湖中,有一艘掩于各色画舫和小舟中的花船——此“花”非秦淮河的花,是装饰得花红柳绿的花。花船上,京剧扮相的男女,将扇面团团舞弄得虎虎生风,歌声更是带有练家子般的嘹亮。好游舫!我们一行人连忙擦净嘴手,整好衣饰,准备也粉墨登船,好伴着京韵湖中泛舟。可惜扇子男女靠岸后,高傲地拂袖而去,只留下余音袅袅“这不是游船!”而我们的一腔热情,也被他们近身后的真相灭了……美人,还是隔了云端的好。
二十四桥正弓身等候我们。这座单孔拱桥在亭台多湖水阔中略显单薄。我拎起裙摆,踏上带着沧桑岁月痕迹的台阶,上上下下几回,非要数出个子丑丁卯。据说该桥不仅长度与宽度都包含24这个数字,汉白玉栏杆和台阶也是用24来对应。后人在刻意掐指呼应,但到底杜牧指的是一座桥还是二十四座桥,不得而知。只是纵然桥上桥下反复走,也没人借伞,没人吹箫,只余桥下波心千古荡漾。
何园,即寄啸山庄,是清末一何姓道台故居,其名取自陶渊明《归去来辞》中的“倚南窗以寄傲,登东皋以舒啸”。傍晚的何园,被我们这波拎长枪短炮着长裙短褂,指手画脚喋喋不休的不明游客入侵。且慢,飞檐斗角、小溪戏鱼、廊回曲折、青瓦碧碧在哪?
门是虚掩的,游人一撮一撮地走。在一进又一进构造相同的四合院里,我来到一栋彷佛被遗忘的屋子前。推门的刹那,我听到什么东西碎了。是灰尘,那道被拘在光线里的灰尘,直陡陡的,被我生生折断了,来不及用手掬住。我用自己整个身躯扑到这些隔世的印记上,却没看到作古的人留下的一个字,哪怕是一个符号——我一直以为只要用心,就能觉察到一切。
透过窗棂,成串的大红灯笼点缀着沉寂。这红,不仅代表着喜庆、威仪,还代表着年老色衰后的安于命运。就像这廊台,两厢对峙,可能居住者就是何姓的妻妾。为了生存,她们每日介敷衍地笑,如常打扮和争风吃醋。只有当窗棂严丝合缝时,她们才敢现出原形,将浸湿了失宠泪的巾子蒙面。
何园的闺怨被一串笑声打破。是忙碌一天的工作人员即将离去,她们穿着蓝底白花滚红边的偏襟,她们的外貌已经和何园融为一体,成为何园一景。但幸而她们有离开的时间,能回到红尘中,体会俗世的酸甜苦辣。
还正式去听了扬州弹词。那是个旧礼堂,有不太白的墙,深绿色的布窗帘,一排排已经笃定坐好的大妈大伯们。这一切,让时光倒流了二十年。这些老弹词爱好者们从口袋或磨损了提手的包里掏出切好的水果,掏出泡好的茶,和左右熟人打一声招呼,然后就闭目养神。
我们的出现,惊动了这些安心等角儿出场的大妈大伯们。一位大伯用苏州话告诉我,买了联票,每场十块可以只花八块,一共十五场。后排的大妈更是直接告诫我们,等开场后,不许乱动,不许中途退场!而组织者,一位姣美的女子,满含忧虑地说,评弹在本地不好发展了:老听众要退了,新的未能培育起。我们行程急,终不能心平气和地听完一场。当然,也实在是觉得虽然调子委婉,唱词一句也不能明白的缘故。只好离开,辜负了老弹词爱好者的心意。只是那些闭目的剪影,不知还能听得几回心头好,入不敷出后,还有没有人肯为他们张罗。
扬州早茶,也吃到了咯。时日太久忘记了馆子名号,依稀记得馆子绕河边。只是飞奔过去时,馆子已被本地老人家座无虚席。我被馋嘴的姑娘们派去劝退一桌。真的,在我诚恳的介绍下,一桌老人家念我山西远道而来,又打扮得漂漂亮亮(这点他们说很重要),把位置让给了我们!扬州真是个美人可以横行的地方……
前一篇:旅行专刊2:贤首寺一夜
后一篇:@旅行专刊4:车行绝情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