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晚报》2013.11.22

   文/环珮空归

   在有雨的深夜，拿出《黄金时代》，看那个年代压抑的东西。尚未来得及读出悲凉，就听到雨落雨篷上，像士兵有节奏地敲铁皮鼓。于是，在单调的鼓点中，随着黄金时代中的那个女人，空空地穿着白大褂，走在午后的毒日下。麦子熟了，针芒刺着赤腿。除了阳光和微风，什么活物也看不到。
   一味地走，没有目的地走。一进木屋，看到那个呆呆的赤裸的男人。屋子是简陋，人是贫穷，没有一样美丽的东西可以让人提起点兴致。
   好好，既然没有打瞎队长家狗眼也要获罪，那么索性把剩下的那只补上，打瞎。现在圆满了，虽然是先被安了罪名再根据罪名犯罪，也心安理得了。同意书里的人这么做，有时候自己也想这么做——被冤枉时真想赌口气。可是多数时候，藐视到连这口气都不想赌：别人下个套，难道自己非要钻？
   人这一辈子就是张画片，慢慢褪色，到后来氤氲成了一点水彩的污迹。谁能认出，它也明黄过，也嫩绿过呢。时间能割断一切，没有什么是真的做不到的。雄心万丈会磨灭，情比海深会干涸。比如想找到一个人，想丢失一个人，那个人就会真的如你所愿，找到或者丢了，即便在同一个城市。其实，只是不再关注，对方便不入眼。就像黄金时代结尾一样：“……火车就开走了。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
   从此再也没见过她。当年那么相依为命的一个人，和画片上的颜色一样，被太阳晒没了。和那把双筒猎枪那把白牛角的匕首一样，不知所踪。
　 读恍惚了，书里书外的事，会分不清。一次和人谈起农村大娘拿鸡蛋换盐巴的事。我描绘说，大娘蹲在鸡窝前，伸出干枯的手，摸索半天，掏出两颗还有余热的鸡蛋，一颗上或许还沾着几丝血迹。大娘小心地将蛋放进桌底下的小口黑瓦罐里，盖好，然后用围裙擦了下手，等着攒够一个数，就去供销社换盐巴。
   和我谈话的人说，这不是你经历的。我忽然惊醒，家里确实没养过鸡，也没到非要攒什么去以物易物的地步。可这些情节深深地印在脑海里，细枝末节的像是每天都在做一样，但它不过是一些臆想，或是读了某篇小说里的情节，或是电影里某个场景片段。所以，我有理由将一些事忘却，因为我不能确定那是臆想还是真实。
   给事物一个存在或不存在的借口，原来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