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环珮空归

《龙凤斗》里刘德华和郑秀文匆匆走进餐馆。

　　侍者：嗨，最近很少见。

　　郑秀文：嗯，离婚了。

　　干净利落的回答一如郑当时的装束，不掺杂任何感情，像大家见面后的泛泛问候。

　　早九点，等二哥哥过来一同去赴宴。若在十年前，我会盛装参加婚宴。时至今日，我只提前半小时起床，简单结发。

　　准时赶到，看到了她。她穿粉红丝棉袄，乌发垂脸，竟是别样的艳丽。再看新郎，憨厚而衰老。我不能抑制心中的悲。揣摩着自己若有天也到这个地步，竟是宁可孤独到死，可不肯屈就的。

　　二十年前，她的第一次，穿着当时正时髦的灰色西服，胸前戴一朵红花。而我，小小年纪，并不肯称呼她的爱人什么。

　　今日亦如此，我还不肯开口叫一声。无论前者或者后者。

　　饭桌上。她敬酒过来，已是粉面桃腮，益发衬得新郎不堪。可幸福在她，她知足就好。

　　继续台词。

　　刘德华：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

　　郑秀文：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爱的男人。

　　我不管是什么让一对相爱至深的雌雄大盗分手的，只是喜欢看他俩在影片中相拥，然后凄然说这样的对白。

　　粉面桃腮的她打小照顾我颇多。后，我女大十八变，她问母亲，为什么将最美的都给了我。而她买了漂亮的衣服，要先给我穿。绿色的镂花衬衣，黄黑色毛衣，紫色夹克，都是她的，每件都赢得了很多赞美。

　　她怀孕时，我贴着她的大肚子听胎动。和她抢着喝小米粥，抢着吃沙锅小鸡。及至我卧病在床，屡次听她电话过来，语音凄婉，絮絮诉说不幸。想着不能替她出手，徒有颓然与恨。

　　会想起我与她还有我娘，围着炉子说一些往事。

　　说她与我娘结伴回家遇见狼，她让我娘快走，而自己留下。

　　于是，我常想那个画面。灰色的荆棘，她站在山路转弯，前面是垂着尾巴的动物。她声嘶力竭地喊，你先跑，快跑！结果她俩僵持着，谁都不肯先行一步，直到狼被农人惊跑。

　　仪式上，她和新郎笑语盈盈。

　　她深夜曾对我说，爱或不爱。我徐徐劝解，她破涕为笑。那笑，并不是发自内心，我知道。

　　总觉得，她是那个站在山路上的女子，细细的发辫，细细的腰身，细细的嗓子。然后，是我的画外音，“这里的山路十八弯。”但愿，这是最后一弯，从此，一路平和。

　　最后还有一句对白。

　　郑秀文：可不可以问一个无聊的问题，我漂亮吗？

　　那么，我漂亮吗，画眉深浅入时无？却原来，大家都只是歌中等待千年的那只白狐。

2006.12.26写，2011.1.20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