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于《太原晚报》2011.1.7,28版，天龙女声

文/环珮空归

　　一天，在朋友的文章里看到一个女子的昵称，他们曾在我们的注视下将爱情夭折掉。因为知道这痛，所有人都不再提只字片语。

可事隔多年后，女子的眉眼还是从故纸堆里浮出。

原来，刻意的忘却会像蛇一样缠着你，它在时空中攀爬，然后狞笑着从你颈中探出头。——怀旧从来是潜移默化的，无法拒绝的。

　　时尚界怀旧，我们看到《花样年华》中的改良旗袍。影视界怀旧，我们看到遗老遗少的前朝恩怨。而我们普通人的怀旧，是一抽屉的发黄照片，是一本写满某名字的笔记本。

　　林语堂的《红牡丹》，新寡的女主人公媚妍刚烈。经过了与初恋、翰林、诗人的刻骨铭心后，心力憔悴，下嫁个小商贩。她说，愿从此只是简单的喜欢，不再伤及五脏六腑。

　　林大师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女主人公的喜爱。常想，或许这女子就是他的故人。隐秘的爱过，终于从笔尖流畅地走出。

　　他给她一个归宿。希望她安宁，简单幸福。没有谁可以承受不断的爱和别离——伤痕累累的大雁无法飞起，伤痕累累的女子会早早耗尽红颜。

　　亦没有哪个人物是天外来客，不论善恶你都走进过别人的眼，撞击过别人的耳。你拒绝承认，可你骗不了自己。

　　骗不了自己啊。那些爱过恨过，在意过的人和事。

　　一直偏好读怀旧文。

当我们正在经历故事的时候，会分不清对错。而一但到了隔年，拂去纠葛的灰尘，就会看到另一面。时间，会让我们放弃偏见。

于是，怀旧文的作者会用一种相对公正的声音讲述往事。而往事里人物的鲜活与可爱，是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最近读到的怀旧文是王安忆的《隐居的时代》。如果说，有的文字是诙谐的小胡子男人，有的文字是时髦的短裙女郎，王女士的就是一位中年知识女性。厚重端庄，却不枯燥。

　　譬如“文工团、姊妹们、隐居的时代”三篇。王女士是善于观察细节的，这优势使回忆纤毫毕现起来。故事里人物的命运也许不济，品格也许不完美，但他们都这么让人怜惜。

　　他们是王女士的故人，幸运的是他们的故人王女士写得一手好文，于是，他们便留在了纸上，让世人品到。文中的悲并不尖刻，只是逐渐蔓延起来，最后蒙住了我们的双眼。

　　我们不会为他们流泪。我们却知道，他们存在过。

　　这悼念是无止尽的，轮回的。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怕，总有人能记得你，读懂你。把你悄悄写在他们的笔下，记在他们的心里。

　　所有的繁华或者荒凉都会逝去，而留下的不仅是被虫蠹过的纸，还有故人的记载，和记载中的故人。

　　一任后人觅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