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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空儿调情。
(2007-07-16 20:3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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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珮空归梅子慢慢陪着你变老 |
分类： 梅眼横飞（允许片刻挽留） |
文/环珮空归*梅子
调情和情调。在有情调的地方适合调情，而情调因人感觉而异，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天堂地狱佳偶怨偶都有，因此得出，任何地方都是有情调的，都具备调情的硬件。
可有一个地方不。在父亲的病床前。我非常职业的看回血，看血检报告，对着阳光看体温表，用温水给父亲擦身子，喂饭，剪手脚指甲，跑出去买易消化的食物，讲笑话。
沉默的父亲突然扑哧笑出了声。被我用天真的语言针砭时弊给逗的。我是个天真到可耻的人。什么也明白，也装做不明白。只是懒的去用自己的力量替事物换个轨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被人宰割，被人算计。
然后象父亲那样扑哧笑一声。那又怎样。给你个快感，你喊吧。
某人在我辛苦就着身喂饭的时候，喀嚓拍了照。突然心酸，恨不得给自己个耳刮子。放着日渐苍老的父亲，与人三二一调情做甚。
父亲老了。我说自己老，那是花盛开果饱满，自有它的好。可父亲的老，是端的合适所有描写老年人的词。
这个曾叱咤刑场做过总指挥的男人，统帅过公检法的男人，苍败的，我不忍描述。阿姨和保姆还是注意的，总归是年纪大了，饮食不当引起的肠胃炎加上他本身总是水肿服用各种药物，已使他委顿象一张厚纸浸了水，什么也没少，却化成了一地的纸浆。
父亲无力控制自己的行动。
我无力控制自己的悲伤。
他的身躯是庞大的，突然不能正常进食，有了些孩子气。明知道不能消化，非要吃荔枝，吃零食。输液扎针的时候，我听到他哧哧的吸冷气，以为护士技术差，用针在静脉里挑。探头一看，护士只是捧着他的手在拍而已，针还在托盘里。
几天下来，身躯虽然疲惫，心里却很疼爱父亲。他返老还童了。我从不曾对他说句，我爱他。他也不会说，爱自己女儿。
可是父亲这么不擅表白的人却给了我四个子女中最大的关爱。况且我得到了他的惰，他的肤白。其实我不在意的文字天分也遗传自他——他非常年轻时写一手好材料，典型的御用文人。
一直一直我是他的晚儿，他的开心果。他确实是冷漠的，不耐给童年的兄姐一点温和。惟独我。两岁的我才断奶，他独自带着我，夏夜看星星，我躺在藤椅上想妈妈，他就挥扇子赶蚊子。直到深夜我沉睡。
他会命令母亲将我全部薪水还给我，再偷偷将自己的补助塞给我。一进家门就告诉我，在街头看到哪件漂亮衣服了，并和司机追过去问人家在哪儿买的。
甚至，我吊儿郎当不好好学习，他也从不在考卷上签字责备我。老师可失算了。
他是一心一意的溺爱。和母亲一样。
他会得意洋洋的说，满大街看过，他的小女儿最漂亮啊。
他会突然问我，几岁。其实他只是行动不便，记忆力极好。只是不愿意承认年幼的女儿也会老去。
我跳着脚跑到卧室插好门，关好窗子，拉上窗帘，塞上耳朵，捧着《鹿鼎记》看，心里乐开花。他跳着脚推不开门，跑院子看窗户，哼哼着在院子里骂。那时候他更年期我叛逆期，经常会为一个不存在的摩擦斗嘴。
半小时后，我伸着舌头蹑手蹑脚路过客厅。迎头他笑的象朵花，我父亲是朵大百合花啊。呵，他白净的脸赶紧沉下来，等着我道歉。我立即收了笑，扭身就跑。然后就听到他和母亲在后面也笑。
父亲怕我剪到他指头，我一握他手，他就用力捏我，却又不敢说不准剪。光线不好，开灯抽血化验，完了都忙着整理他和家。他却指着吊灯说，关灯。爸爸，他要做葛朗台了。
我在屋子中央手舞足蹈的转诉他童年的苦。几天不说话的他要挣扎着哑声喊，他是吃过苦的。第四天，好起来的他说，有女儿多好。
搀父亲坐到院子里。他看牵牛花，看仅仅几棵的玉米，看爬上墙头的丝瓜。我看着他。慢慢陪着他变老。
做了他三十年女儿，从此后他是我的孩子。好好的，多看护他。至少，这个世界上，我不孤单。我爱这个老男人。他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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