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下篱落

闹钟准时响起，利如尖刀，划破了空气的完整，小倩用被子蒙住头。
　　有好闻的棉布味入鼻，是床单。它蓝白相间，是天和云的调和，还有大大的格子和很粗的织纹。看见它的第一眼，小倩心里充满了温暖，也许是一位有着粗糙手骨的婆婆的杰作。
　　不断旋转的纺纱架子，黑幽幽的小房子，潮湿的地面，婆婆缓慢的动作，就像一幅画透过这块棉布走近了小倩。
　　翻过表来看，指针提示时间已经很不阔绰了。小倩努力爬起来。母亲说，女人要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才好。小倩一直铭记在心。一杯浓浓的牛奶下肚，滑滑的，有漏洞被修补的感觉，胃舒适多了。
　　安静地在电脑前起草红头文件，查阅相关资料，用各种软件制作版面。那刻，小倩很知足。对于小倩，这，终归还是有点乐趣可言的。窗外的阳光斜照在脚边的雕花地板上，小倩惬意地轻哼着歌。
　　“你下午调到我办公室工作。”上司那张圆脸冷冷地绽放在小倩面前，语气中一点抑扬顿挫都没有，声音就那么直直的摔到桌面上。
　　这是个没有必要的调动。小倩低下头沉默几分钟后，说：“不用了，我在这边很好。”工作，就是工作。小倩亦无须拿自己做别人暧昧想象的标本。不，就是不，小倩决不妥协。
　　上司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盯着他的背影，小倩心想。也许，自己以后的日子要艰难起来。
　　小倩用脚踢那些浮在光线中的灰尘，那么虚无却真实存在的东西。穿过尘土的味道，想念屋子后面的那棵夜合槐，此时，若能把一切深深的隐藏在那卷曲的叶子里多好。多少辛酸和无奈的容忍，是无法逃避的。而这些，在哪里都有。
　　寄人篱下。若黛玉葬花，风刀霜剑般的凄凉。抬头，窗外面有只鸟呆头呆脑的和小倩对视，又小又黑的眼睛，深邃无比。它是否也有禽流感的苦恼呢。
　　掂着公文袋，小倩在步行街的长凳上小憩。
　　爱极这样的木质凳子，天然的原木颜色，隐隐有褐色的细纹，一条条木格装订起来，结实又精致。两边铁艺小栅栏里围着的花都凋谢了，枝头光凸凸的，尴尬地竖在坚硬的泥土里，看上去倒有一点惭愧的神态。其实何必，花开花落不过是自然现象罢了，迎奉游人是没有必要的。
　　心情不是太好，要善待自己，调节一下才是。
　　推开精品屋的玻璃门，灰色墨绿色的小针织披风扑面而来，看样子今年很时兴了，记得韩剧中穿这样衣服的女子很娇俏活泼呢。价钱可真够贵的，稀稀拉拉的几小片毛线制品，就要好几百。琢磨了一下样式，不如自己回去织一件好了，幻想了一下自己穿上小披肩的样子。终得意洋洋起来。
　　买了块暗绿色的小棉方巾安慰自己，长长的流苏，斜披到肩头，很英武地招摇着回家了。对了，还有瓶哑光的指甲油，据说这种色调会给自己带来好运，谁相信呢，喜欢就是了。
　　开门的时候，小倩脆生生的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是的，小倩回来了，小倩还要等着“借下篱落赏黄菊”的那一天呢。想来，一定是风轻、云淡、心旷、神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