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在电话中提醒我,别忘了给父亲的遗像上一柱香。
今年是牛年,按照中国传统习俗,是父亲的本命年。
父亲走了已经六年了……
将话筒给了妻子,我起身去厨房点燃一支香烟。窗外,除夕的夜色,影影绰绰,却还是能够感到竟是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欢乐……香烟明灭之间,父亲的身影或隐或现。
曾经听姑姑说起过,因为和继母的矛盾,父亲15岁就独自离开了家,外出谋生。说着,姑姑的眼眶红了……
那一年,我17岁,比父亲离家出走时的年龄大两岁,即将去千里之外的大学校园里,浪漫自己的青春岁月。
“你爸的照片你放哪儿了?”妻子在我身旁轻声的问。
“就知道妈妈还会和你说的,算啦”。我低声回答。
去逝前,父亲已经缠绵病塌多年。去逝的前一年,在我的坚持下,父亲终于肯从遥远的家乡来到了我的身边。
那时候,父亲的视力已经几近失明,整个世界在父亲眼中仅仅是一片朦胧模糊的光影。我通过各种关系找到省内最好的眼科医生为父亲诊治,得出的结论是,即使手术,也不能保证视力会有所恢复。尽管如此,我依然决意一试,但父亲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为了一个渺茫而可疑的希望,接受手术治疗。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啦……”
父亲为自己的固执给出的理由是不愿意浪费那笔不菲的医疗费。
我知道,无论他的儿媳妇多么象一个传统中国的儿媳妇,父亲却都已然无法再做一个旧式的父亲。
三个月后,父亲提出要回老家。尽管妻子和我竭力劝说,但父亲回家的决心一如不接受手术的决心。
父亲走后,恍惚中我心里总会有种莫名的不安……
突然,在冬日里的一个黄昏,接到了家里的电话,父亲已经是在医院里急救。我的心沉了下去,沉重了我的双腿。
第二天清晨,我还在机场,再次接到电话。这一次,父亲走了……
我很平静的挂断了电话,平静的继续自己未完的旅程。当我赶回家里,父亲的后事已经按部就班的在进行中了。
那一夜,我为父亲守灵,续香,整整一夜,疲累却又无眠……
天亮了,妻子过来替我,并劝我睡一会。她说父亲其实很坚强。和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虽然眼睛几乎已经失明,但她注意到父亲始终都很平静。
我将头埋在妻子怀里,落泪,然后睡去……
从那以后,我再没有为父亲点过一支香。
不是所有的痛都可以随着袅袅的青烟飘散的,而属于个人的纪念也并不需要某种形式。
注:可谓命题作文,然事或许有虚而情实为真。我想许多时候许多形式是毫无意义的,而属于个人的纪念也并不需要某种形式,故撰文记之。留此纪念,总觉得这一路文字非我所擅长,说到底文笔差亦……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