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所安之后,我们往哪里去?记忆中这好像是在《读书》上曾经读到过一篇文章,原文题目是不是如此,笔者已不敢肯定,但那文章的意思却还记得,简单说就是,文章作者介绍、分析,并高度评价了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宇文所安的唐代文学史研究,认为宇文所安的研究成果显然突破了国内学术界已有成果的局限,将唐代文学史的研究推进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而宇文所安之后,我们往哪里去?则意指国内学术界在唐代文学史研究中,理应思考如何超越宇文所安的问题。
如今,果然有北大博士檀作文站了出来,答曰:宇文所安之后,我们开始古惑仔李白。
说句心里话,在笔者看来,以堂堂北大博士发出如此哗众取宠之怪论,实在是即侮辱了北大,也羞辱了博士,更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如今之博士,学术素养和学术品德竟然已经堕落到了何等不堪的地步。
客观而言,李白研究是一个即容易,但也难的学术领域。说其容易,是指其资料的易得,无论是李白的作品,还是其生平时代背景、以及前人、海外的研究著述等资料,都可以说是足以汗牛充栋的大路货,任谁向找来都很容易;说其难是指,李白研究早已可谓是熟学,其学术范式、理论框架等等可谓成熟日久,在此情况下,欲另创新说,有所突破自然是谈何容易。
今檀作文博士语出惊人,直言李白古惑仔,并且高举博士的大旗,拉来了众多学术史料为自己撑腰。这里笔者无意和檀博士纠缠于史料的细节,而只想指出,古惑仔是一个源自香港地区的现代概念,其意义于坊间乃约定俗成。大约檀博士对此也心知肚明,故特意声明,自己所谓古惑仔是何意云云尔。则笔者却不能不好奇,既然檀博士之古惑仔并非坊间的古惑仔,则堂堂博士又何必非古惑仔李白不可呢?以博士、学者而热衷于此种哗众取宠之举,在笔者看来实在是有违学者的本分,有悖学术之立场以及应有的品德。
笔者注意到,有论者在批评檀博士时,顺带将李零先生也扯了出来,而也许在檀博士看来,李零可以丧家狗孔子,则自己为何不可以古惑仔李白。这里笔者想指出,丧家狗一语,古已有之,孔子丧家狗之说亦是古已有之,李零丧家狗孔子,于学术上实不无还原历史的孔子之意义;而檀博士古惑仔李白,则彻头彻尾的抛弃了学术所应有的谨严,以一己之妄言(先赋予古惑仔自己的意思),并以强盗的逻辑,成一人之哗众之喧哗。
学者固然有学术的自由、言论的自由,但却没有不遵守学术规范的自由。而学术规范,大到学术品德(比如说不能抄袭),细到学术概念、学术语言的使用,对于任何学术领域事实上都有其通则,即使创新,也需在通则的基础上,而非惘顾通则。
一个严谨的学者,即使是在写非学术性的通俗文章,其语言或可以通俗易懂、可以大众化,但其观点却依然需要接受学术的检验,其概念的使用也需准确,而不应当全凭己意,大耍霸王逻辑、强盗逻辑,从而任意妄创新说。
从这个意义而言,檀作文博士古惑仔李白,首先就是对学术尊严的践踏和嘲笑。这样的博士还有什么资格再站在高校的三尺讲坛,传道、授业、解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