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頁（壹佰壹拾陆）

    三頁有個高中女同學，小瘦长腿長長的，就像個男孩子，那一班很多是初中那個尖子班直接升上來的，所以這幫男孩子女孩子並不生分，也好相處。只不地三頁不是他們班的，所以顯得生分，他們也根本不帶三頁玩，說法是將來走入社會，那一班人似乎並沒有斷過聯繫，也就是說，還經常在一起玩。那個女生似乎是老幹部後代，只不過開竅有點遲，所以跟懂的有點早那兩位校花相比，那就是沒眼晴眥。不過，這女生，腿還是比較長，個子也比較大，儘管很瘦，瘦得還有點變形，這運動會上跑起來，那大長腿還是挺招搖的，所心浪裡個浪的，有點自我感覺太良好了點吧！還過有個男生，跑起來挺努力，性格很倔強的似乎跑起來挺有倔勁的，與鄰班那位業餘選手拚到終點，拚得個死去活來的。這小長腿女生在運動場邊陪著跑，還一路呐喊著，著實令人亮眼，挺刺人眼睛的，你這也不怕校花她們心生嫉妒而咬牙切齒痛恨的。所以幾十年同學會、同學會餐什麼，校長沒少眥鼻子眥眼晴的，反而沒什麼好臉色，三頁可憐老好的，不過還是挺察眼觀色的。小長腿女生可能還是開竅遲了一些，這人情事故的不怎麼靈，對這男男女女彎彎繞的也太不怎麼敏感了吧。就這樣的一個不開竅的人，卻之後的好幾十年，鬼使神差地與三頁無中生有地有了點交集。

    那一年系統搞暑期旅遊。辦公室“小姥”（對年長主任敬稱）對三頁说，小老闆苦做苦累，這麼多年辛辛苦苦，今年旅遊指標就給你，感動著三頁不知說什麼好。“小姥”工作起來很嚴厲，看起來很凶，眼裡不揉沙子。這再凶的領導，在一起工作的太久，也會處出情份出來。萬沒想到這三峽七日遊，卻與小長腿女生絞合到一起來了。這小女生二奶奶自撚著，沒少讓三頁給其拎包什麼的，搞得三頁的同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小老師也太老醬秋泉吧，也不能自己拎，這麼糟忌人！”三頁可以自豪地這麼說，從神龍架底到神龍崖三千六百多米高，從武當山腳到金頂，小長腿女生這拎包都是三頁一路背上去，這三頁畢竟體育生幹起來的，這有力氣過剩，有力氣不用，過期作廢。沒想到這旅遊一路，拎了一路。幾十年同學會燃起，諸如爬山越嶺什麼，這小長腿女生拎包這類的活就三頁承包了。三頁也辦法，記得有一回拎包拎山頂，熬不住偷偷打開女式拎色拉鍊，見有什麼桂圓、葡萄什麼的，盜竊一掛先嘗為快，估計大手大腳小長腿女生也會心知肚明，是牙齒咽在肚裡不會計較的。

    就這樣三峽旅遊中，沿著遊輪一路經過大三峽了。行船午時到達巫山，巫山的天氣仍然早晨一樣雲霧彌漫。登上昔日楚襄王與宋玉所遊巫山雲夢之陽臺，俯觀著高唐神女峰上剛升起的太陽。昔日楚襄王嘗游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聞君游高唐，願薦枕蓆。”楚襄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岨，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旦朝視之，如言，故為之立廟，號曰朝雲。古代楚襄王、宋玉與巫山神女峰都是惺惺相惜之人，都會在此陽臺與巫女心靈幽會而遇會奇幻的姻緣。巫山神女峰直飛雲空，仿佛隱入天洞。雲如靜臥於峰巒之上，仿佛枕著平沙波痕。朝雲在上面輾轉反側，來回往來，飄來飄去。暮雨在天空中飄落，沉入巫峰陽臺之下的山底。航行於巫峽之中船舫上的神靈旗幡，為何仍然捲縮遲緩而不能舒展開來？是不是見面巫山神女峰而忸怩不安，而心中慌亂，不如意思，難以開啟。往東經過傳說為舜二妃娥皇、女英的二妃廟（黃陵廟）。一路航程之上相遇舜二妃娥皇、女英的貞魂。如同修長蛾眉下的淚眼淒淚，如同湘江碧綠的湖水，兩岸猿猴衷鳴三聲，如哭如訴，肝腸寸斷，令人聽了哽咽涕淚，泣不成聲。行船向側面轉體，朝著昭君家鄉稊歸的荊蓬家館方向行去，不禁懷念起昭君牽引衣袂報答君恩的情形。行船經過壯麗的巫峽巫山，一共經歷十二坐高峻陡峭的山峰。一路在山峽之間的晦暗不明之中航行，通過什麼途徑才能拜尊巫山神女峰？

    很顯然，儘管三頁手裡拎著小長腿女生的包，心裡卻在映入眼簾的巫山神女峰中，思緒縈繞著哪位大長腿女神，這也是三頁內心裡糾纏的一個心結。後來卅載同學後無城同學爬三公山，當映入眼簾的石婆窪英巨峰時，小長腿批判峰石說，看他是不是像個將軍像。可是在三頁眼裡，早已心猿意馬地縈繞到大長腿女生的浮想聯翩上了。儘管隨隊的還有校花，估計校花的眼裡也會揉不得沙子，心知肚明，諱莫若深罷了。不過後來有一回同學就餐時，三頁去女生那桌敬酒去，主動對著校花說：“給大美女敬一杯！”沒想到引起小長腿女生的醋意：“眼裡就只有大美女”。言外之意：“我們這些人根本就比不過校花有資格而都靠邊站了。”結果搞得三頁很沒有面子，於是敬過校花酒後，接著說向“校花一”“校花二”“校花三”與此類推了敬了一圈，賠罪說好了一圈，這才臉紅脖子胖地不好意思打道回府，三頁活這麼大年齡，自從過了 “成年童男子”後，還真沒臉噪紅過，這回相跌大發了！太沒面子了！不過校花被這一稱呼顯得有不自然，或者叫有點局促，不過也只是在三頁臉不輕不淡地望著，似乎還有一點模菱兩可、扭怩造作的味道，也可能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出頭腦的有點出乎點預料的味道。不過三頁打心底一直就是這麼認為的，也不管對方消受不消受，樂意不樂意，意外不意外。不過三頁這麼多年來，幾乎與世隔絕一般，到底這世界上發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與三頁無關，三頁也從來不想關切這些。因為自從走出校門的那一刻，三頁的頭腦就已經固化了，或者說，也就固化在那一刻從此不會改變，更不會脫化，而僵化大長腿之雕鑿，根深固蒂，樊籬禁錮。

    與小長腿女生打交道並拎這麼年包的經歷來看，幾乎第一回都見她的包裡總是高級的水果零食，估計這零食吃了一輩子，估計價值沒有十千，也有八萬。這小日子過得怎麼這麼滋潤呢？估計看樣子，大長腿女生也好不到哪裡去，況且貴重水果也乃潤膚養顏的功效。不吃白不吃，何樂而不為呢？這養家糊口是老爺們的事情，這蔓妙女子就是用來營養著的，對外也是搞得有面子的事情。三頁卻一輩子清貧淡泊，艱苦樸素，勤儉節約，一門不門，自已苦作苦累，培養小伢子大手大腳，花費沒根的，又何苦這麼想不開呢？三頁心裡說，你小長腿女生茶壺打碎了就知道吃零食，三頁一輩子不吃零食日子也過了，只要飯管飽了就行了，吃什麼水果都是無所謂的，也沒什麼饞不饞的，可能是男女有別吧。不過年紀大了，胃口還是很好的。不過三頁自小一直歡吃甜食的，水果什麼的吃不吃都無所謂。好像小長腿女子還是文藝老青年，小作文寫得瓜瓜的。她喜歡去上菜市場買菜，買著買著，東家長李家短地就買出了熟人了，久而久之就與熟人變成姐們或哥們了。就如魯迅說的那樣，這人生大菜市場的一本厚如板磚大書的書頁字縫裡皆出現了＂情份＂兩個字，三頁戴著四隻眼湊近一點再仔佃一確定，原來分明是講“人性善良”的寓意。

    於是乎，三頁想起了年輕時候的一件事。那個時候高考才落榜，還嫩生著呢？喜歡一個人去大江劇場看電影。人家是一對對小青年在看電影，就三頁一個人單扛著，於是喜歡邊看邊抽著煙，煙也是哈不拉磯的，就在外面廣場上擺煙攤子上買的。有一個住在大江劇附近一個女的經常在那擺攤子賣煙，三頁聽他母親說認識那女的家老父親，說想把她港給他，所以三頁經常到大江劇場看電影，也順便看她看什麼樣子，還真和小長腿女生長得有點像，不過個子沒她那麼高，長相也明顯弱了一些。後來三頁就去糧食局船隊當水手去了。再後來每回回來，就總會去大江劇場去轉轉，卻再也沒看到那個女擺煙攤的，可能己嫁人去了，那個擺煙攤的換了個老頭子，人挺善的，有點像大長腿的父親吧，可能這擺煙攤挺善的老頭是那個女擺煙攤的父親吧，不過長什麼樣子記不清楚了，就像三頁一樣，人何止也長得挺善的，走在街上，茫茫人潮，匆匆過客，人們恐怕也記不清長什麼樣子了。也許，這人與人之間的情誼、情分情份就這樣來的，是所謂人之初，性本善，一回生，二回熟，熟便情份。只要有那一份情份猶嘗在，就會也常常能記住，每每而想起，以便以後來觸景而生情，睹物而思情。三頁這年紀也大了，也沒什麼愛好，想著想著也會不經意記了一點，為了忘記的回憶。不管多長時間的，心裡惦記的總會不落下，三頁大言不慚、明目張膽地對小長腿女生、大長腿女生說：“你懂的，呵呵！”

    在三頁看來，那個時候那位尋覓大長腿芳心的獵盜者，搜狩鳥雀，以艾蘭置於田中佈防，而張開羅網。設置捕獵機關於蓬蒿與艾草之中，再傲驕的彩雉又怎能不上套。而對於隱逸世外、逃避現實的高才賢士，如黃鵠一樣高飛遠循，擺脫世俗不利環境，而躲避地遠遠的，抑或脫離塵世煩惱，勁疾地飛向四海彼岸。可是這四海之內也如散佈一張無形的羅網，即使翱遨飛翔的鴻鵠，也將為之無可奈何。除了以艾蘭置於田中佈防的搜狩鳥雀的羅網之外，四海之內仍然又是一層無形的羅網。散佈羅網圍堵越來越深，搜獵區域範圍日益廣闊。即便擅長躲避的狐狸尾巴，也越來越難在狹窄空間隱藏。饑餓的發紫的嘴唇在不斷地哆嗦發抖。剛剛在羅網中牽引住彩雉的頭，就已經能輕鬆地栓住了彩雉的腳踝。

    而那個時候的三頁，長江水手之淪落天涯。船行經過江南水鄉，荷塘蓮花的花蕊，如同被薰陶了一層胭脂鉛粉一樣，貼近水面上的蓮花飄散著幽香，仿佛胭脂鉛粉的花蕊上暗自蘸上了一絲愁鬱。狹長的兩舷彎曲、首尾尖削的輕快小船，在荷塘裡優遊自得地飄蕩著，裡面發出採蓮女出低聲歌唱美妙的《採蓮曲》。滿塘的荷葉遮擋著採蓮女的體態腰肢。想那荷塘採蓮女，宛若身穿著像美麗的荷葉剪裁的衣裳。卻難以織出藕斷絲連的縷縷情絲。藕腸子（藕中管孔）裡的同心“藕稍”（連接藕節和嫩荷葉的莖），藕斷絲結，難以拉斷。聞聽採蓮女所唱《採蓮曲》，每一聲憂愁善感的淒婉曲調，頓教人不禁聽得甘腸寸斷，愁上眉頭。憂婉的歌聲清脆細利，嫋嫋不絕，縈繞在荷塘上面，令人產生無盡的幽思。仿佛讓清荷上的綻放蓮花盡情陶醉，嬉水鴛鴦盡情陶醉，酣酣欲睡。字字聲聲中無不飽含著迎接情郎歸來的纏綿悱側的意愁別意，剪不斷，理還亂。情郎歸來了，就摘荷葉上的荷花嬉戲打鬧，打情罵俏。採蓮女年青貌美，肌膚紅色光潤，清涼滑嫩，如沐浴過柔軟細膩的乳汁。乾爽清新可以使透亮的石榴花馬騎相形減色。荷塘風光如此錦繡，採蓮女憂婉的《採蓮曲》歌聲，讓人傾聽起來，如此地撩人心醉。戀戀不捨之情間回搖船槳，掉轉船頭，改變航向，漸漸遠去。回頭遙遙相望，只留下輕微細浪的船行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