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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頁在《家譜》裡得知有兩大詩人,其一就是十四世祖孟蓮公,乃崇禎八大家之一,遺有《月當樓詩稿》。另一位就是他的堂叔十三世祖步騧公,字尾孫,號“懶蠶居士”,遺有《懶蠶居士遺稿》。三頁從此進入研究這兩部詩集遺稿的研究中。其實三頁最感興趣的就是詩稿中酬和詩所涉及同時期的本土文人及詩人。三頁就想把這些同時期本土詩人搞清楚。與懶蠶居士打道的本土文人中就有一個叫“傅藜黎”的。《州志•人物志•義行》:“傅時雍,字堯黎,郡諸生。敦倫重禮,間有非禮相干者,情絮不與較,言行不逾閑。一友人病垂邙,時酷暑,急謀喪具,雍及呼匠就其家治之。其內子曰:‘今日為兒裁入庠吉服,雜兇器不詳。’雍笑曰:‘吉凶,數也,何害焉?’其好義如此。”
有一天,懶蠶居士與傅堯藜兄弟宿于“回瀾畢雨知齋”,此齋名“回瀾畢雨知齋”的來歷是:“古時認為月亮經過畢星時雨多,波濤迴旋,即挽回局勢。原指民性如是,星好雨好,比喻庶民喜好人生的恩澤,後為頌揚統治者普施仁政之詞,稱讚為政體恤民情。”他們夜晚臥躺在“回瀾畢雨知齋”床塌上,抬起頭向上看著漆黑的星空,內心寂寞憂鬱。從高處往下看,漆黑一片看不清,仿佛山林一下子失去。一陣暴雨而至,屾疾速水流仿佛推著山體奔湧過來,害怕山上沖下來的急流把“回瀾畢雨知齋”孤立的柱梁傾覆撲倒。山上去氣流散,山壁懸崖望見深底,霧氣消散,崩裂的山崖看到裂下去的形貌,仿佛天地從中間一下子分割開來,乾坤分別能用手一掬。夜晚躺在齋中,聽到外面山水流湍的嗚咽聲,心中憑空徒生哀切之情。宿夜孤寂山中,倍感寒頓生,淒涼的想哭。幾個文人為逃避明末清初鼎革世亂,而自發避世隱居此“回瀾畢雨知齋”處,仿佛武陵人誤入了桃花源處。於是在此另造像武陵源(桃花源)一樣的“武陵屋”。此“回瀾畢雨知齋”院內蔓延而上的藤羅,沿牆爬入了“桃源屋”的窗戶。從外面侵入齋院的新筍,止息捲曲在齋院內床(古時坐臥器具)腹下。暫時立住在齋院破舊平滑的苔面上,倚靠著院內古樹吟詩索句、構思佳句,抑揚頓挫吟詠中引用詩辭文章,在跌宕起伏的思吟中構入題目主旨。形貌神情忽然間閒靜淡泊,睡夢夜寐也開始清熟安沉。安得每天在“回瀾畢雨知齋”內手握道書,每日臨近滄浪青蒼的清溪讀書。
回瀾磯,亦叫版子磯,明代曾改名“回瀾磯”。舊名叫“鵲起磯”,在繁昌市城西北四十裡許之長江濱,為江邊一大孤嶼,後屬蘆南鄉。此磯原名“返秦”,俗稱“板子”。明萬曆間縣令鄧一儒以磯“濱鵲江”,改名“鵲起”,但至今當地江南人仍多稱“板子磯”。“鵲嶼江光”昔為繁昌十景之一。磯上建有庵、塔,均修成於明末。庵後毀,塔曾猶存二級。明代永樂進士、江西吉水縣人周忱,字恂如,官至工部尚書,曾以工部右侍郎巡撫長江鵲起磯時,看到鵲起磯上竹林,題聯:“綠樹江中影,叢篁石上根。”據《吳廷翰集》,回瀾磯舊版子磯,在繁昌市,濱江與無為泥汊河對。嘉靖三十年(1551)辛亥三月,吳廷翰外出乘舟返荻港,時長江無風,水流平緩,遂產生了登臨荻港板子磯遊賞的願望,便
相約了三位友人,載上美酒橫江而來,在板子機上宴集賞景,飽覽晴江風光。集中《湖山小稿》:“時春氣芳淑,江天曉霽,四顧無纖翳。水靚綠,晃漾輝耀,上下鮮徹,而鳧禽鷗鷺戲舞翔集,芷蘭杜敷榮蔥菁,賈島漁子榜歌互答,於是得晴江之大觀。”至酒酣興濃,友人一致酌請吳廷翰,認為應將板子磯易名,以體現君子游賞晴江美景之志。而吳廷翰也不推辭,便乘興將板子磯更名為“回瀾磯”,與幾位友人賦詩若干。並從哲學的角度,將更名回瀾磯的理由一一闡述。第二天還專門寫《遊板子磯更名回瀾磯》以記敘原委。吳廷翰《板子磯》:“滾滾長江下急灘,巋然巨石擁江關。莫愁百折多奇險,一能令萬古安。”
懶蠶居士與傅堯藜兄弟夜宿于此鵲起磯“回瀾畢雨知齋”,江天水色,星斗橫天,聯翩難能天上星宿“鵲起”之憾。懶蠶居士回憶起昔日鵲起磯逗留情形:鵲起庵經書研讀,清修禪悟,“松江平分江上月,庵堂靜對浪中天”、“憶昔江磯弄晚波,斷崖斜照釣魚蓑。”年來辭卻江南鵲起磯,茅屋如船,風雪飄搖,難能“起鵲紅光”、星宿層台。雪霽眺望鵲起庵,“拜佛同登三島境,超塵欲上七層台”。鵲起磯塔,“天峰奇秀,砥柱大觀”。離俗出家,塵世。“佛門普度,學海回瀾”。因為懶蠶居士的詩稿因前明忠君思想,或影射“反清複明”之晦澀曲折,或遭受、或害怕清庭文字獄的牽連,而避世流亡而做過僧人。如隱居於西南鄉雙泉山等為寺僧等。此“回瀾畢雨知齋”,或許就是從江北無為流亡避亂到江南回瀾磯,而夜宿於磯上“回瀾畢雨知齋”。懶蠶居士生於明末清初鼎革之時,此時發生無為明朝歷史上的戰事:“明崇禎八年,張獻忠圍廬州,圍無為城未果。崇禎十五年五月八日,張獻忠與革、左二賀,由英藿合攻舒城,進陷廬州,同陷無為”。後來清滅明,懶蠶或不願為伍,或避諱文字獄等原因,而出家遠遊四方為僧。有點類似“八大山人”的意味。此避亂隱居於江南回瀾磯,或出於此原因。
三頁高考落榜時後在長江航運幹水手,曾經過此板子磯處,只是從未上此磯,不無遺憾,也不知道大長腿曾經在安慶師範學院就讀時,是否曾長江經過而踏足於此磯,要是如此的話,三頁不無上磯而邂逅巧遇,也不失為美好的憧憬與嚮往吧。板子磯在古詩中描繪為雄偉壯觀、勢吞吳楚的砥柱。明代川籍進士、時任繁昌縣令宋裳《板子磯》:“板子磯頭接翠岑,興來倚棹漫登臨。懸崖雲樹晴猶濕,近岸煙樓晝亦明。山擁畫圖浮水面,天垂星斗入江心。勢吞吳楚千年壯,穩鎮中流亙古今。”描摹磯頭“翠岑”蔥郁、“崖樹”高潔和“近岸煙樓”繁盛,寫出了板子磯山浮水面、星入江心的雄奇壯觀、峭拔險峻之美。板子磯兼有山的雄壯和水的奔放,給人山奇水異、險峻莊美的視覺衝擊,也天然擁有“穩鎮中流”、“勢吞吳楚”的稟性。明劉師朱《同陳將軍用謙登明吳廷翰板子磯五首》:“誰驅竭石扼江關,翠削芙蓉出水間。截斷海鯨波不起,憑高坐數萬重山。”據《繁昌縣誌》載,三國東吳據此築江防,南宋憑險抗金兵,明末淩波拒清軍,吟詠板子磯古詩多憑弔英雄、懷古傷今之作。懶蠶居士所處明末動盪年代,有異曲同工之境遇。清古世餘《板子磯懷古》:“黃家戰血楚江流,故壘蕭蕭煙水浮。北望孤忠空拒左,南驅遺恨失吞劉。鼓聲應壯青山寺,荻影風搖白馬洲。一代將軍無麥飯。丹崖片石已千秋。”詩中“黃家”,即明末抗金英雄黃得功將軍,史可法部下,封靖國侯。清軍渡江南下,他率軍決戰板子磯,坐小舟督戰,倉卒中流矢,知事不可為,於是拔箭刺喉而死。清代修建黃公閣,至今訴說此東北漢子黃公忠烈事蹟。清陸綸《板子磯詠古》:“板子磯,荻梢舞。中有將軍血箭痕,淚紅灑入江流苦。……將軍化鶴夜歸來,月淡煙荒秋一塢。”清湯燕生《江上吊黃靖南》:“長風爽氣散江沱,壯士空悲敕勒歌。……不有將軍稱後死,千秋遺恨漢山河。”哀婉悲歌,仰慕和謳歌千古英雄,隱含對家國憂憤和概歎。雪霽眺望板子磯殘庵危塔,激蕩憂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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