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页（17）
至今三页还认为，杏小那几年在一起的那些同学，可能是一生中最珍贵的学生。因为是最纯真的年代在一起集体学习的小伙伴。即便是将来走入社会的各个行业，也还是当初那批小学同学最亲切。三页心里是这么想的：假如有当初小学的同学成为终生的伴侣，那一定是最幸福的，他们知根知底，也绝不能轻易离异。实践证明的确如此。试想，如果性格上不太切合，也不可能轻易下手，只有自根自底，才有可能下手。但如果性格取舍不尽苟合，那也是决心一辈子同舟共济、风雨相随的。如果说，三页与大长腿本身就不是杏小的同学，他们之间的过去更是一片沙漠，可为什么三页正青春萌动的那个高一，不经意间惊鸿一瞥，就视为那个尤物正是那个梦中的取舍。有些东西很神奇，没有因怎么能有果呢？只能说如《聊斋》里所衍化的，那尤物莫非就五百年前的狐仙所演化，而勾了五百年后的穷书生的魂。人没弄到，魂丢了。可见世间的尤物，物以稀为贵，本来就是可望而不可及、可遇而不可求。
杏小毕业的那个暑期，三页也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凭自己的成绩，会不会考上一中。那是录取不似如今，因为还没有完全九年义务制教育。考初中就如考高中一样，是凭分数录取的。在三页的印象中好像也没有填志愿什么的。那时候城内只有两所中学，无中与一中。二中是城郊中学。录取两所城内初中是有录取分数线的。两个学校的分数线是差不多的，只能根据10分一个分数段的，你13579，我246810，二一添作五。有些未被录取的学生，甚至就休学不念了，反正念上念不上也无所谓。即便稍幸念上了，也是考不上高中与中专的。可又有谁想到，如今没有学历是寸步难行的。那个时候，没有学历也是可以招工的，只有工人与干部之分。没有现在的考公务员、考编制的事情。考上中专与大专的，可以分在事务单位当干部，也可以分在学校与医院当教师与医生什么的。那时候还没有评职称。只是后来实行评职称，因为意味加工资，就什么的干群矛盾冲突什么的。在那个年代，很多初中未毕业的，或者毕业后考不上高中，而不得不走向社会。三页印像中的初中时，因为女生生长发育比男生早，学习成绩渐渐落后于男生。那个时候的男女生比例还是相对持平，还没有后来的计划生育只生一胎，而B超什么的指望着生男孩，结果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甚有者在医院把从家的男孩替抱，结果死也不承认，育婴护士要不是有四大班子老爸依靠着，估计公职要开除。三页那个初中班有一个考上职中的，还有几个没考高中就走入社会，结果后来生活都不怎么好，离异的并不在少数。难怪那些教师拚命地培养子女，结果除了个别没考上大学的，大部分大学分配在大城市，甚至特别优秀出国留学。在校念书的，可能也只有教师与医生子女是最优秀的。从小科班底子的就这样干，只能越干越好，不可能越干越次，等三页悟过来后，早已是几十后儿子出国留学的事了。
三页终于等到考上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与录取分数线一分不多、不分不少，真老天可怜三页可怜老好的，再怎么幼时三次溺水，大难不死，也必有后福吧，这可能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吧。从鼓楼小学考上一中的大长腿你知道吗？你若在杏小毕业的，你一定会小解三页的，起码也会同情三页的。如果真的感知到三页的成长过程，相信再怎么也不会八七年的那个秋夜那么无情拒绝。三页太伤心了。不是后来科学家证实了量子纠缠定律吗？但是，如果一点不熟，三页就是混不溜上竿子往上贴，那也印像不深刻呀！除非鼓楼小学一直同在，乃至于初中、高中一路同行，再怎么也是没有中断的风筝，那也是心连着心啊！即便没有事实可能，起码也不无量子纠缠的可能性吧。只可惜凡事还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海角天涯，万里之遥，甚或远隔重洋，抑或阴阳两隔。人可是讲现实的，而现实讲什么，现实是讲缘分的。不可能都是心想事成的。三页后来在《庐州府志》读到庐江有焦仲卿与刘兰芝墓并志，所谓“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云云。可能就是在于“有缘无份”吧。或者说，一方在美国留学，一方在国内，要么与其结婚一起去美国，要么就拉倒。就是父母不同意，那也在于你自己身上长腿吧。更何况不仅仅身上长腿，而且还是长了个大长腿。问题还在于彼岸是不是心中已有所属，否则再怎么努力，也不能乘小轮去芜湖啊！量子纠缠定律又如何？那毕竟是三维空间甚至是多维空间。那也不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事啊！能考上学校有个安稳工作就不错了，况且那个时候考大学那么难，二十个才考一个，一年不中，就复读二年，二年不中，就复读三年，真的有八年抗战的，当真还就考中了，可是年纪已经大了，人老珠黄的，高不成，低不就。苟合而成的，赶剩下的，抑或二婚头的，能成一家人就不错了，能属于“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吗？那同盟会员林觉民也是舍生取义才《与妻书》的主。为什么什么廿年会的、卅年会的，顶多也就“再看你一眼”！
三页后来心里总在想：大长腿竟然那一年未考上，好在成绩还不错，如果再复读一年，再加一把劲，考上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三页并不知道她是复读一年考上的，还是复读二年考上的。可以想到，那一年或者二年，她一定是很压抑的，尤其是一个学习并不差但心气特别高的人，可想而知。所以说，无论怎么着，就是拚了命也非考上不可，她有这样的决心，更有这样的干劲，所以她的艰辛努力最终还是得到了回报。这样记气高的人，如果考不上，那还不要了她的命。难怪藏克家在诗中说“有的人死，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看来老藏一定是有这样的人生体验。就如三页的一个同学，他很聪明，也很有能力，按理说，他应该好好地把大家组织在一起。可能他生活在城旁边，那个时候的城旁边，护城河外就属于农村，还是欠缺了一点底气。要不然社会上总有那么一句“到底底气是从哪里来的？”那县城里的，不管是东家巷，还是李家胡同，最起码城里的不让乡里。古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了该出头露面的时候，是赶鸭子上轿决不会让位的。三页在工作期间，有一回吃饭真有“要官当”的，还真就让其当成了，只要心中始终有理想，终究就能实现的。不管官大官小，就是那绍兴师爷，好歹也是个管事的吧！总而言之，三页一直为那个城旁边的“领导”报不平。学校里就且搁浅不说，但后来“领导”的商贸事业也干得风声水起，否极泰来，再不能让其喧宾夺主了吧。我替他不忿！三页与他有缘，在校出于对你的敬重，就是他让三页到城旁边帮他老父挑场基稻谷，都在所不辞，可见一斑。那一年他考上，暑假回来装着一件蓝军大衣在十字街商场与他几个姐姐买东西，三页看到后，因羞于没考上，远望着黯然神伤地离去，多么想前去打声招呼，可是看他朝气蓬勃的样子，又有什么脸胆敢上去冒犯！不样了，水涨船高，三页仍在刻舟求剑、缘木求鱼！如今再想起来，三页心里会说：“我想永远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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