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当年学报务被淘汰

      — 兵事兵情（27）

科技发达的今天，无论军用还是民用的通信手段都已经非常先进了。而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军队通信还是以有线电和无线电通信为主，一个军部通信营就是由通信连、无线电连、有线电连和报训队四个连队组成。无线电报务员的基本技术发报和抄报，就是影视剧中常看到的那种敌我双方的军事指挥所、地下工作者、敌特分子都会使用收发电报传递情报（虽然他们有时把发电报演得很假）。发报是一项很难掌握的技术，很多人会在报务训练阶段因为发报不好而被淘汰，就被分配到不用发报的警报台（只听不发）、报话班（只需说话）、电工、驾驶员等专业，这些专业提拔成军官的机会很少，甚至没有。发报不好的战士被改淘汰行后，如果在部队不能遇到新的发展进步的机会，服役期满就退伍回家。城市入伍的战士回家能安排工作，农村入伍战士的就要回到家乡做农民。

现在通信手段发达了，特别是微信等即时社交平台的出现，是大大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茫茫云中很多久已失联战友、朋友得以重聚。我们无线电连的诸多战友们长时间中断联络又重新沟通了联络，有的还举办战友聚会和联谊活动。前年应邀去北京和几位老战友聚聚，召集人是军队医学院的梁明教授，副军级待遇。他邀请了先后三任连长和一位副指导员，席间他说起自己当年发报不好，每次遇到上级考核比赛都拖台里同志们的后腿，电台值班因为对方听不清他发出的电报，通报效率就很低，连里几次研究要让他改行。

梁明教授说的那个时段就是我任连长，当时总感觉他很聪明，文章写得也不错，小伙子长得也很帅气，还是连队的宣传文化工作的骨干。真的把他改行年底就会安排退伍，那真是人才的流失。所以几次研究他的改行问题我都犹豫不决，加上分管连队宣传文化工作的副指导员坚决反对梁明的改行，所以就一直拖着没改成。

那年秋天上级来通知，让我们连队推荐一名文化水平高、表现好的战士报考军校。连队干部碰头商量一致同意：推荐梁明去考军校。并指定副指导员去通知他们台里，让梁明不要再参与台里的其他工作，专心搞好文化复习，准备参加军校考试。

此间我也专门到梁明复习功课的地方询问他的复习情况，并对他提出要求说：你是我们连队寄予很大希望的准大学生，报考军校是你今后人生的重要机遇，也是我们连队今后对于文化水平高，而报务技术一般的同志开辟一个新的发展进步的途径。

梁明腼腆地对我说：“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复习文化课程，能不能考得上还要看考题的难度和我在考场上的发挥呀。”

我把他们的台长叫过来交代说：“梁明的考学问题对我们连队今后的工作有重要意义，你们台里的同志一定要积极支持他搞好复习，你这个台长还负有监督检查的责任，他考不好你们也逃脱不掉干系。”

台长说：“我的文化不高，他复习的内容我都看不懂，怎么监督检查呀。”

我对台长说：“那不要紧，你只要看住他每天都有充足的时间在复习文化，没有别的干扰因素影响就可以了。”

经过不长时间的文化复习，梁明就走进了入学考试的考场，他果然也不负重望顺利地考上了军队医学院。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全连同志都为他高兴，谁见到他都竖起大拇指说：“梁明考取军校啦，真是了不起！”有的人还祝福他努力学习，早日成才。

军校报到的日期到了，那一天我和副指导员开着一辆小电台车去火车站送他，车站广场前还拍了一张合影照。快要进站了，我握着梁明的手对他说：“你这一去可能就没有机会再回到我们无线电连了，但是你今后的发展进步的道路会更宽阔。入学后努力学习，掌握知识为国防建设做出自己更大的贡献。”

看着远去的列车，我们送走了一个大学生，也送上了默默的祝福！此后的多年我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做着自己的工作，随着岁月的积累和阅历的增加，很多人和事逐渐淡出了记忆。是现代化的通信手段帮助我们恢复了记忆，中断多年的战友之情得到了重新链接。

梁明教授的这一次邀请的战友聚会，就是这种重新链接的成果。他设在学院宾馆里的晚宴上，多年难得一见的老战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主任的盛情。席间的激扬情绪伴着老酒逐步发酵，面红耳赤亦涛涛不绝。在回忆往事的跌宕起伏中，冷落了半边的女士，冷淡了满桌丰盛的菜肴。一段往事，勾起广泛的旁征博引，相互补充连接着相互诠释，相互“攻奸”映衬着相互赞扬。一句老话，引发大家当场喷饭，忘乎所以毫无军人风范，嬉笑怒骂只有情义无限。

聊到高潮时，大家不由自主的站立桌边，以诗说事、以诵抒情，煽情的修辞差点就让我们老泪涟涟。不能自控的酒杯，奋不顾身的碰在一起，听着玻璃杯的撞击声，太太们只能望酒兴叹，可怜的“约法三章”早已被“重回当年”的男人们破坏殆尽。

是当年那嘹亮的军号，把我们的起居作息编入保家卫国的程序；操场上的摸爬滚打，使我们迅速跨越了百姓与军人的鸿沟；砖窑里炙热灼人的温度，烤化我们刚刚走出校门的脆弱，涂上钢铁战士的珐蓝；报房里悦耳的电码声中，让青春脚步渐行渐远，当兵的经历却让我们无悔无怨。

苍苍白发掩盖不住一颗颗怦然加速的心脏，滚滚热血烧红大家满是褶皱的脸庞。打量左右，我们互相勉励“且行且珍惜”，“健康、珍重”是送给老战友们最美的祝福。聚会的短暂并不会淡化友情的浓烈，热烈拥抱、紧紧握手之际，对于今后的聚会寄予更多的憧憬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