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坚不能退伍
(2022-06-01 09:3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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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坚 不 能 退 伍
“连长脚步匆匆,指导员常讲传统,副连长萝卜大葱,副指导员锣鼓咚咚。”当年这是一首战士们口口相传的戏说连队干部分工的顺口溜。文化娱乐活动也是连队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内容,是配合中心工作重要手段,力求寓教于乐使教育内容能够深入人心。每周一次的教唱歌曲形成制度,每次开饭前整队唱歌雷打不动,连与连之间每逢集会必然来一番拉歌大赛。重要节假日还要举办专门的唱歌比赛,并从其他单位或者地方文艺团体请来评委,以保证比赛结果的公平公正。
花坚,上海人,在安徽插队,1973年入伍。小伙子细皮嫩肉,浓眉大眼,一副标准的南方人面相,而且精明强干,为人随和,非常聪明。连队的教唱歌、出黑板报、饭堂广播、新闻报道等工作都少不了他的贡献。这小子就是不能广泛地与人相处,有时还会认死理,还属于那种“聪明人不一定能学好报务”的类型。因为用电键发报这一门有着悠久历史的专业技术不但需要聪明才智,更需要下功夫苦练,一点一划地模仿快机(发报机器)的节奏,熟练掌握摩尔斯电码的拍发规律,顺畅流利快慢自如地发出报文。不专心致志不行,急于求成也不行,耍小聪明走捷径十有八九会半途而废。手法别扭、点虚划短、点划不均、间隔不匀,凡与快机发出的报文相差较大,造成对方抄收困难且长时间不能恢复正常发报手法的人,都会被改行干其他专业。花坚的发报不够正规由很长时间不能纠正,连里就让他从事最新的单边带电台工作,主要是训练打电传。由于他平时杂事较多,常常是正在训练就被拉出去干别的事情,所以电传打的也不怎么样。这一次被抽出来搞文艺汇演,他又担心自己的专业训练受到影响,所以积极性也不是很高。我和他多次聊天,让他放下思想包袱,不要三心二意,应该集中精力做好当前工作。
营里的汇演如期举行了,我们连的节目也获得了评委们的一致认可。群口词《通信兵之歌》和通信连的女兵表演的《红灯记》片段《痛说革命家史》还被选中参加军直属队年底的文艺汇演。为了进一步提高节目质量,营领导从军宣传队请来了专业导演帮我们改进节目内容,并定期前来指导我们的排练。
正当我们沉浸在紧锣密鼓的节目排练中,老兵退伍工作开始了。连队党支部会议上指导员拿出一份年度退伍战士名单,说是已经与连长进行过认真研究确定的,现在是进一步征求大家的意见。我拿过名单看到确定退伍的战士共17名,花坚的名字赫然其中,顿时就觉得血压上升头皮发紧。
我使劲推开那张名单就说:“花坚是我们连代表营里参加军直属队年底文艺汇演的骨干,让他退伍这节目就演不成啦,是不是可以考虑把他留下来呀。”
连长解释说:“花坚的电键发报专业技术一般,换成打电传依然没有多大起色,留下来想提干很困难,今后就没有多大发展。一个上海人早点退伍回去也好早点找到工作,对他个人来说不是什么坏事。至于参加汇演的节目可以在全连范围内再找一个人换掉花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我说:“我们就一个节目八个人参加汇演,花建既是作曲的还兼着上场表演,他退伍节目质量肯定会受到影响,我还是请求重新考虑一下把他留下来。”
会后指导员又找我谈了他和连长研究让花坚退伍的深层次原因,是他平时对连队干部不够尊重,军事技术不够过硬,还有点盲目清高。看来凭我自己在连队范围内的努力,是没有办法让花坚留下来了。于是我就找到营里的领导,还找到了军直属工作处的分管领导说明情况,请领导们帮助我解决“花坚不能退伍”的问题。
一周后连队召开“宣布退伍老兵名单大会”,会后连队干部陪同17位老兵共进晚餐。开场白之后酒过三巡餐桌秩序开始乱了起来,有的人激动起来大半碗高度的“中山大曲”一扬脖子就灌了下去,有的人缠着别人敬酒时又哭又笑东倒西歪,有的人拉着连长指导员追问“为什么叫我退伍?我怎么不能提干?”在场的花坚坐在桌子的一角只是默默地吃菜喝酒,没有过激的行为表现。我端着酒碗走到他的身边,他抬起头笑着对我说:“副指导员,我敬您一杯!”吞下那半碗酒之后他又对我说:“退伍没什么不好,能回上海是我最迫切的愿望,请领导放心我没有其他想法,肯定会按照规定的时间离开部队,愉快的返回梦寐以求的大上海。”
第二天开始退伍老兵们就按照预先购买的火车票时间顺序陆续离开了连队,踏上返乡的旅途。下午我欢送几位退伍兵上了送站的卡车,和他们挥手告别之后就回到了我的单身宿舍兼办公室。指导员推门进来了,我赶紧把宿舍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让给他坐,自己坐在床上。
指导员坐下后对我说:“营里领导和直工处领导都打来了电话,要求把花坚留下来。”
我顿时眼睛一亮队指导员说:“真的呀!那好啊!”
指导员依然严肃地对我说:“是不是你找的上级领导?”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指导员,嗫嗫嚅嚅地说:“我在支部会议上请求把花坚留下来,你们没同意。就只好去找找上级领导帮忙解决问题。事前没有想你和连长汇报,对不起。”
指导员立刻站起来说道:“花坚今天走了没有?”
“他还没有走。”
“那你去找花坚谈话吧,告诉他今年就不退伍了,要认真排练汇演的节目。”指导员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我立刻找到花坚谈话,问他今年真的愿意退伍吗?
花坚说:“如果作为战士退伍是不能回上海的,只能回到入伍的地方也就是插队的安徽农村。”
“留下来继续当兵,你愿意吗?”我问。
“当然愿意!有机会提干就可以直接回到上海啦。”
我使劲拍拍他的肩膀说:“那你今年就不退伍了,继续排练节目,今后能不能提干我可不能保证啊。”
留下来的第二年花坚就被营部调去代理书记(做文书工作的),很快就提拔为排级军官,再后来又被调到军司令部通信处当了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