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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蜀僧浚弹琴

(2022-10-02 10:56:58)
听蜀僧浚弹琴
李白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嵋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听了一场音乐会,主要的是记住了国家大剧院的宏伟,想到的却是李白上面写音乐的诗。

       在人类的形象思维中,最厉害的莫过于音乐。不过音乐对于汉民族早已成为了“六艺”的学问,不专门学习根本搞不懂。唐人写音乐的诗,一般以韩愈《听颍师弹琴》,李贺《李凭箜篌引》和白居易《琵琶行》为典型。 韩愈乃道学先生,老夫子一个,可是颍师弹琴能使他“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其导养神气,宣和情志,水平不是一般的高。诗里说琴师弹琴:初如儿女,互诉衷肠。 忽如勇士,赴命沙场。俄而浮云柳絮游天地,继而百鸟齐鸣凤高举。登攀高升,一落千丈。意随琴动,冰火入肠。韩愈先生好像第一次听到了交响乐。《李凭箜篌引》 一如李贺其它诗文,鬼斧神工: 吴丝蜀桐,箜篌精工。乐声徐启,白云聚拢。湘娥因此而洒泪,素女听声而敛容。昆山玉碎,凤凰交鸣。芙蓉饮泣,香兰展颦。乐声清光凝冷气;弦丝高拔动王母。声出云霄,女娲炼石补苍穹;彩石碎落,漫天秋雨落雾云。巫山神女,襄王云雨赴阳台;孤舟泣妇,鱼跃龙门舞瘦蛟。吴刚桂树不眠夜,月兔伫立忘寒凉。李贺实在是鬼才。《琵琶行》是长篇,虽写音乐,但更描人意: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公元846年,75岁的白居易去世,唐王朝第十八位皇帝,唐宣宗李忱(810-859年)先生饱含深情,写下《吊白居易》一诗:

缀玉联珠六十年,
谁教冥路作诗仙。
浮云不系名居易,
造化无为字乐天。
童子解吟长恨曲,
胡儿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满行人耳,
一度思卿一怆然。

《琵琶行》和《长恨歌》一起作为白居易的代表作。按理《长恨歌》讽刺唐明皇以色误国,可是唐朝皇帝不仅欣赏《长恨歌》,反而出人意料写诗悼念一个诗人。唐王朝海纳百川,不得不说是封建王朝的一座高峰。

        不过这些诗虽然写音乐各有千秋,都不如李太白开头一诗高明。这首诗收录在《唐诗三百首》里,在中国老幼皆知,可是背后却有更深刻的中国哲学。许多年前,有次在书摊上看到台湾蔡自忠先生《漫画庄子》,里面说昭文善琴,可是最后发现音有五种,弹一次只能发出一个声音,得一失四,意思不大。昭文最后止琴,去听“天籁”: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昭文《庄子·齐物论》中三大人物之一:昭文鼓琴,师旷枝策,惠子倚桐,是一时盛事。太白这首诗正是说蜀僧浚弹琴弹出了“天籁”,自然赞美也因此而无以复加。李白对中国哲学有自己独到的领悟,且能在一首小诗中毫无痕迹的表达出来,非真天才不能为也。又说太白登黄鹤楼,写两句“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无作而去。要知道,崔颢在当时只是无名小辈,而李白早已名满天下。这是伟大的学问家非同寻常的见解。相反的,中唐诗人徐凝观庐山瀑布,明知李白《望庐瀑布》仍写诗留念。苏东坡评论说:

帝遣银河一派垂,
古来惟有谪仙词。
飞流溅沫知多少,
不为徐凝洗恶诗。

这大概是大家和小家的区别吧。

      许多人认为李白不懂政治,这是可能的,因为没有留下他在政治上的多少见解和真的事迹,虽然他一度接近了权力的中心。但太白绝对是伟大的学问家。

    高山安可仰? 徒此揖清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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