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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

(2022-07-25 20:43:54)

京剧二百年

 

       中国人玩的东西不少,但与西方不同的是,中国人自古不喜欢体育,最得意的是有人伺候。公元前766年,古希腊就有全国性的奥林匹克运动会,每四年召开一次。直到今天,奥林匹克运动会上中国人起源的运动项目大概一个也没有。不喜欢体育运动的后果是严重的。唐宗宋祖都写到毛主席的诗词里,可是20岁起兵反隋的唐太宗李世民先生,战马都被骑坏了6匹,29岁就当了皇帝,身体不可谓不好,可是51岁就去世了。《水浒》里说宋太祖赵匡胤生于洛阳夹马营中,年轻时仗着武功,游历四方,一条杠棒等身齐,打四百座军州都姓赵,可是也仅仅活了50岁。赵匡胤早年投奔后周太祖郭威郭威出身将门世家,身材魁伟,勇力过人,年轻时纹身,人称“郭雀儿,赌博喝酒,打抱不平。曾在大街上抄起刀子捅进了无赖屠夫的肚子,是真正的鲁智深。可是当皇帝后因病驾崩时,也是50岁。这都是皇帝啊,难道请不起中医?关键是李世民599-649)先生死的时候,唐王朝伟大的医生孙思邈541-682年)先生已经是名老中医了。孙思邈年龄有点争议,但最低的估计也活了101岁,李世民曾经和他谈过话。可是一旦当了皇帝,出门就坐个轿子,吃饭都有人伺候。据说那拉兰儿慈禧老太婆洗个脸,宫女得用40条毛巾,自己洗脸都不愿意动手,结果好吃好喝73岁就翘了辫子。放到现在,73岁的中国大妈还在准备明天的广场舞呢?

 

         可是另一方面,中国人玩的花样恐怕世界第一。一代花花公子张学良先生被老蒋囚禁了多半辈子,有人问他如何打发时间,张学良回答是:只要有的玩,我就不寂寞。张学良90岁时,于魁智先生跑到纽约给张学良唱京剧,结果是所有于魁智会唱的京剧,张学良都会。好像是快100岁的画家黄永玉先生(生于1924年)说过,我在中国永远不寂寞,因为祖宗留下太多的玩意。高雅的玩意自然是“琴棋书画”,不过这个不太容易。兜里有100块,兰州牛肉面都吃五次,不少了啊,可是学古筝的班只够半个小时。如果说是穷人、富人都能娱乐的,非看戏莫属。三五个穷人家的孩子,也许加上一只猴子,就可以组成一个戏班,走街串巷,混口饭吃,人民艺术家郭兰英女士小时候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过去农业时代,修路架桥是最大的善事,但也说明交通的闭塞。五十里不同音,因此各地都有自己的地方戏。文革中旧戏被革命,只留下京剧。不过好好的京剧,描写的是一伙穷人闹革命的事,让样板戏一唱,好比二郎神斧劈华山,不仅仅是救母,还表现神力。文革后,老赵忠祥先生写了一本书,里边沾沾自喜他第一个念出大批判的广播。殊不知,当时他一念,住在广州的历史学家陈寅恪先生就吓的尿裤子,所以样板戏至今让一些人惊魂不定。文革结束,去看了山西男人爱听的晋剧《游龟山》:“猛听得前面连声喊,定是卢府来搜山”,的确过瘾;女人爱听的《打金枝》:“你虽是大唐皇家女,嫁到民间是民妻,世界上如果有这样的皇帝的话,我他妈革啥命呢? 渐渐的,喇叭里的晋剧变成了噪音,不仅千篇一律还土里土气,地方上没有人才,地方戏不死都难。孔尚任先生的《桃花扇》,统治舞台三百年的昆曲有句唱词:

 

眼见他起高楼,

眼见他宴宾客,

眼见他楼塌了。

 

不仅封建王朝得意一时的人物如此,地方戏也是如此。 但另一方面京剧却成了国粹。这里的原因自然也不仅仅是国家扶持的缘故。电影出现以前,京剧红透了中国。自从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起,安徽艺人,与湖北汉调艺人合作,吸收接受了昆曲、秦腔的部分剧目、曲调和表演方法,和其它地方民间曲调,交流、融合,最终形成的京剧超越了徽、秦、汉三剧中的任何一种。这种声腔艺术以二簧、西皮为主,也称皮黄,最主要的是以北京语言说白,大部分能听得懂。京剧素雅,一张桌子,两个人物,唱腔自然是以老生为主。 但你老用一种办法唱,听几次就没人去了,所以演员们想法子用不同的办法唱,这就是“派” 老生唱腔里著名的有余叔岩1890-1943)在谭派基础上创立的余派。余派老生大约最为正宗,自然,醇正,效法者很多。高庆奎1890-1942)的高派别具一格,据说毛主席喜欢听高派,像《哭秦庭》非高派不可,比余派好听的多。但声音太高,不大容易普及,还容易唱坏嗓子,何别呢?三大须生里的另一位言菊朋1890-1942)创立的言派却不太流行,腔调有点矫揉造作,刻意加工,失去自然的味道,不过《让徐州》言派听起来自有一套,名不虚传。其它的如马连良的马派《搜狐救孤》奚啸伯的奚派《白帝城》、杨宝森的杨派《洪洋洞》,周信芳的麒派《徐策跑城》各有特点。“派”不仅改唱腔,还改唱词。例如《空城计》诸葛亮的一段有名唱词,余派是“一来是马谡无谋少才能,二来是将帅不和失街亭”,把马谡说的一塌糊涂,符合历史事实。可是马派一唱,变成了并非是马谡无谋少才能,皆因是将帅不和失街亭”,反而给马谡平反了,戏子无义,这是一例。特别是京剧二百年,出了梅兰芳,把旦角的艺术提高很多。可见京剧花的功夫远超过其它地方戏曲的功夫。只不过,京剧最后必然成为老年艺术,难以复兴。剧本没人写,老炒旧饭,不是帝王将相就是才子佳人,最后一位皇帝都死了半个世纪了,你还唱“孤王酒醉在桃花宫啥意思啊?文革批评的没有错。新生代的年轻演员继承已经很吃力了,再无人创立新派,当然也无必要。

 

   “店主东牵过了黄骠马,不由得秦叔宝两泪如麻”清代八旗子弟满大街唱京剧的时代已经成了历史的烟云。嗟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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