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我的老邻居,我期待你常年清澈碧透的那一天(二)
王正选
在落日余晖的衬映下,小船渐渐远离了河岸。小船显然是超载了。坐在船上的人根本不敢乱动,稍微动一下,船的重心就失衡了。河的水面几乎就和船沿并齐了。我的手放在船帮上四个手指就可以顺势伸进水里哗哗的搅水。
到了越来越看不清底的河中心,晃动的小船四周都是淼淼水域。那种感觉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无助的惊心。
上苍保佑,千万不敢起了风浪!倘若起了风浪,我们就“鱼翔浅底”了。
坐船的个个心怀不安。划船的似乎心里有挣得的几元小钱垫底,稳稳地摆动着船桨,不苟言笑的脸上看不到多少危机。
不过,危险归危险,在我的意境里,却觉的此景若是一幅水墨画,那还不知道看着有多惬意。但,这样的画面只能是在划船的和坐船的共存侥幸信念火花的碰撞下,在大自然不起风浪的配合下,才能有的作品。
看来,要感觉到一叶小舟荡漾在河中的美,只能是生花妙笔下的作品。在现实里,一颗心会悬在嗓子眼里,绝不是惬意美好的感受!
1974年4月的一天,天气阴沉沉,气温咋暖还寒。天不明,我就在太阳渡口上了船,船却因河风大出不了水湾。过河的人很多。船老大不想放弃这趟生意,一直想等到风小点出航。其实,在河岸边感觉那河风也是比微微的风大一点的风,从河岸看河中心,宽阔的河面被风吹得也是微微的粼粼波浪,看不出有多大的危险,似乎还有碧波荡漾的诗意。这个时候,我们生产队一个种菜的老头从菜园来到船上阻挡我们过河,因他的儿子也过河。他大声说,这船是要翻的。俗话说,住窑洞的忌讳在窑里说窑塌,行船的忌讳在船上说船翻。这船老大听有人说船要翻,气的脸发白身发抖,禁不住大骂起来。大喊,不过啦!不过啦!可是过河的人想过河,大家都等了两个多钟头了。船老大考虑到自身的利益和大家的利益,最后思考用小船摆渡试试。于是,我们一部分人先一步坐上小船出发了。船还没有出大水湾的时候,发现在河岸上看见不大的水浪其实是大的怕人。船在水上就像树叶一样,再说详细些,就像荡秋千一样,船头猛然跌进浪谷里,紧接着又从浪谷里窜出来冒的老高老高,船头坐着一位中年男人,随着船头的猛起猛落,升高,落下,落下,升高,看得我头都晕。我身旁的一位女子惊恐的用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却不去抓他男人的胳膊,可能她知道她男人不会游泳。我心里也十分惊恐,只是表面还能沉得住气。我在心里告诉她:我也是一只秤锤!此时的船老大看到风浪越来越大,根本就出不了河湾。是啊,河湾里风浪都这么厉害,河湾之外的风浪把船吞没了就会成定局。慌乱之中,船老大赶快掉转船头往回回,没成想,这船一横,就被风刮得失控了,船一下子横着刮的退回到浅水区半边搁浅了,半边搁浅的船立马就歪斜了,船一歪斜,那哗啦啦的水浪一下子就恶狠狠的从我头顶浇了下来。此时,只见岸上的一位船老大举着船篙,不顾水深水冷,跳进水里直奔我们而来,他用船篙把船抵的离开了搁浅的地方,船转危为安了。看来,他知道出现这种情形,接下来就会把满船的人扣到黄河里。那天,大家是不敢给黄河较劲了,都不过河了。后来,我再在黄河边感觉到那种风的时候,我就会指着河中心那粼粼碧浪告诉别人说,那里的水浪其实大得很。在日常生活中,如果形容一个人需要某人帮忙,却不给某人说,而是等着某人主动去给他帮忙,某人常会说,哪有背着篙撵船的。此从经历了那天船快翻在水里那件事后,再有人说“哪有背着篙撵船的”的话时,我会说,我见过有人背着篙撵船。接着我就讲那次渡河遇险的经历。
“黄河自古以来都被人们认为是一条狂暴的害河,其危害一直是历代统治者的心腹之患。”
新中国成立后,在毛主席“一定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的伟大号召下,1957年4月在黄河大峡谷的神门、鬼门、人门之处开始修建第一座大型水利枢纽三门峡大坝。1960年10月主体工程完工。
三门峡大坝建成后,每年的10月至次年的6月库区蓄水时,黄河便在三门峡大坝上游形成了一个美丽的湖泊,面积约200平方公里。“从三门峡大坝至芮城大禹渡120公里间,碧波粼粼,一望无际,似天池银河。两岸青山绿树,绵延不断,山光水色,相映如画。春秋冬三季,野鸭成群,大雁结队,珍贵的白天鹅飞翔在蓝天碧水之间。”
从李白诗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到贺敬之诗曰:黄水劈门千声雷,狂风万里走东海。责令李白改诗句:黄河之水‘手中’来!”之气吞山河的抒情,见证了中华儿女驯服黄河的沧桑岁月。如今,三门峡库区水域早已成了著名的旅游景点。往昔的木帆船也很少见到。巨大的油轮鸣笛在宽阔的水面上。山西平陆茅津渡出现的水上旅游旗舰队成了这一代水域的新亮点。5月1日,笔者乘上游艇,从茅津一号码头启程奔向了浩淼的水域。在奔驰的游艇上,绝不像当年乘坐“水墨画”里的小船,一动不敢动,而是在飞奔的速度下可坐可站可游走,何况还穿着靓丽的救生衣,安全感是杠杠的。看着两岸美丽的风光和船尾散开的白花花水浪,大家纷纷用手机拍照。而我还回想着当年惊险的“水墨画”和险遭翻船的经历。我对身旁的游客说,当年我坐的小船水位距船沿只有几寸距离。她吓得“啊”了一声。此时,突然有人大喊:水鸟!水鸟!大家循声望去,在天水一色的地方,几只水鸟从水面上轻盈盈掠过向远处飞去。真像是海鸥,感觉就像在大海里一样。遥望河的北岸是黛峰突兀,桥梁飘过峁岭;远观河的南岸层林墨染,倒映在幽幽水中;游艇的正前方还看不见碧绿的尽头。其美景马良神笔难描绘,李白感慨生的早。拍景的一群红绿姑娘笑声朗朗,前俯后仰。
“好美啊!黄河!”有人不由得大声赞叹。
是啊!好美啊!为了这一个“美”字,黄河儿女做了多少努力和牺牲!人门、神门、鬼门之下游没有了水患,上游成了美景湖泊。遗憾的是每年的6月至10月,大坝开始泄洪放水,这美丽的湖泊便又成了“一碗水半碗泥”的汹涌激流。笔者想,有一天,这个湖泊若不因防汛泄洪,而能常年存在,水中一定会盛产无尽的黄河大鲤鱼,其时,黄河会成为鱼米之乡,我们这些黄河人家的感觉会更美更精彩!
热爱黄河的广州美院葛永刚教授创作的长卷油画《大美平陆》,画中景色分四季,黄河水面却是一顷碧波贯通全幅,也完全是寄希望黄河能成为四季碧波荡漾的黄河。
虽然觉得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但我想,假若黄河沿岸的山川沟壑丘岭植皮绿化到了一定繁茂的程度,每至夏季,黄河水域都不会因雨水而猛然暴涨,都构不成对三门峡库区的威胁,每年的汛期,是否就不需要开闸放水了?那么,我们这一带的二百里湖泊也许就能常年存在。
黄河,我的老邻居,我期待你常年保持清澈碧透的那一天。到那时,我会向全世界宣布:“责令李白改诗句:“黄河之水胜东海!”
(全文完)
作者
王正选
笔名黄河风,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互联网文学联盟特约作家。获2020年河之东十佳作者奖。出版30万字纪实文学《黄河的儿子》一书。报告文学《走出宋家河的女人》获《山西农民报》征文优秀奖,“利丰杯”征文二等奖,发表于2021年《河东文学》杂志;报告文学《一醉不醒的葛永刚教授之黄河情怀》发表于2021年《神州》期刊;散文《怀念狼》《怀念鬼》《怀念贼》入编河之东《百位作家作品集》。
个性签名:没有自己的流向,就不配称为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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