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学徒的头三年日子不大好过。

　　工厂的所在地主产大米，一天三顿都是米饭。

　　我是北人，实吃不惯那陈米做的米饭，嚼起来满嘴的砂粒喀嚓喀嚓响。捧着碗去请教那位老家南方的大哥吧，他说你得用牙横着去磨，不要上下地嚼，差不多就囫囵一咽。说完给我做了个示范。

　　当时我有个难言之隐，闻到机油味就止不住地恶心，每天少不了跑出厂房吐上几回。有天去卫生室看别的病，顺口问了声医生。漂亮的女医生啥都没说，像看着个神经病似地把我看了半天。

　　我红着脸赶着忙的落荒而逃，我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上班的车间里，机器、工装、工具、原材料……哪一样都油渍渍沾满了机油，抹布、手套、工作台、角钢焊的座椅……都有股浓浓的机油味。至于闻得了闻不了，自己心里就没个逼数？干脆别干了回去做你的下乡知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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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生一怕赶车赶飞机，二是怕麻烦。我不是个喜欢旅行的人，几十万里茫茫路全是为了生计。

　　由此想起这辈子学的是不喜欢的专业，干的是不喜欢的职业，不得不读了大量不喜欢的书，写下无数实不想写的文字，交往过成千上万不喜欢交往的人，几十年说着不想说的废话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以今日眼光，如此违心，别扭，毫无意义地耗费半生年华，换一个暮年的衣食无忧，得不偿失。

　　以现而今这时代留给个人的发展空间要做到衣食无忧真是易如反掌，我却像把它当作了一世的奋斗目标，难怪活得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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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会即将开始，首长要讲话，我深知他还不知道该讲什么，它们照例还在我肚里。

　　眼看着参会的各路诸侯即将到齐，礼堂的椅子乒乒乓乓地响，代表们在握手、在寒暄，我面前的讲话稿却还是张白纸。

　　几个没眼色的哥们偏不偏此时跑来，围着我问这问那。逼得我先后换了几个地方，刚刚坐下他们又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