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北京秋高气爽，天很高，也很蓝，空气是甜的。

我和阿毛在广外大街的人行道上安步当车，两个都欢天喜地。我高兴是因刚刚做了件学雷锋的好事，阿毛则是因刚与我分食了一只烧饼。

前方的行人中忽然见到一个女的，一副豹纹的脸基尼把她的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远远望见了我俩这一人一狗，她朝后望了望，似乎想掉头往回走。

光溜溜的大街笔直如发，一公里内没一条岔路。若欲另换个路径，少说得多走一公里。

我确信她就是那个与我有过点头之交的街坊，便礼貌性地摆了摆手。

她赌气似地跺了下脚，停下了。

“捂得这么严实都躲不过你的眼睛，”她气哼哼道，“真没谁了。”

“干嘛要躲呀，”我一脸无辜地问，“我又不是坏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鄙视地说，“什么窈窕的身段，娉婷的步态，两只眼睛又大又黑，光脚穿着皮鞋……万变不离其宗。”

我望着朝日中亮晃晃的树叶反思了一下，她真是神了，我的脑子里确实刚掠过类似的话。我在小区、大街上随遇而看，就是为找点儿素材，编出些豆腐干大小的故事。

“老实交代，你拿我编排过多少故事、挣了多少稿费了？”

我沉吟着，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大概有十来篇吧。”

“胡说，没有三十也有二十。”

她是个好人，一个有趣的灵魂，我不愿惹得她不开心。

我想了想，断然地说：“那好吧，我保证从今天起不写小说了，什么都不写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一个指着稿费混碗饭吃的小文人。我只是不想被可着我一个写个没完，什么窈窕的身段啦，娉婷的步态啦，两只眼睛又大又黑，光脚穿着皮鞋……我都被你害得大热天也得记着穿双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