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去日本，印象最深的不是那里的摩天楼，也不是新干线，而是农村家家户户院子里停着的轿车、货车。那时我拥有的代步工具还只是一辆凤凰牌28寸自行车。

更早以前，家中有一辆自行车与现而今有辆汽车差不多。以天下之大，想去哪儿，一骗腿儿，骑上自行车就走了，这是靠着两条腿走路的先辈们想象不到的。农村的自行车兼用于货运，几十上百斤的货物驮在后衣架上，更是任重道远。那时自行车的社会保有量远少于会骑它的人。

未成年的少男少女腿不够长，采用的是种掏裆式的骑法：左脚踏在左踏板上，右脚从车梁下伸过去斜踏在右踏板上，仄着身子骑行。

这种不合章法的骑法存在着明显的安全隐患。便有人回忆说：“我的身上有很多伤疤，膝盖上，手肘上，脚踝上，甚至是下巴上，都是骑车摔的”。

曾经见到一个女孩，望去最多十一二岁，就这么掏裆式地骑着自行车，后衣架上驮着她的弟弟，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他的腿上横放着一把收起的伞。

超过我没多远他们就摔倒了。女孩爬起来，先把车子架得正了，把弟弟抱上后衣架坐稳，那把伞横着放在他的腿上。而后左脚踩着踏板，右脚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蹬着骑了上去。没多远又摔倒了。

于是一切从头再来：摆正车，抱起弟弟，放好伞，一蹬一蹬地上车……很快又摔倒了。

教我不能不钦佩的是从头一次到第三次摔倒，期间她的弟弟始终一声没吭，由着姐姐摆弄。

第四次起步时她的脚还没来得及穿过大梁就又一次倒了，这次是前仆着摔倒的。

她的弟弟依然没有吭声，每一次都配合着姐姐坐得端端正正的，伞搁在腿上。

女孩第五次起步时我在心中暗暗为她加油：千万，千万别再摔啦，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的祈祷似乎起了作用，这一回他们成功了。那姐姐骑得很快，不久就消失在马路尽头。教我钦佩，盖那时的我连自行车的车把还没摸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