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南门通常锁着，门外是条幽僻的胡同，门内的车道边有三张长椅。我与阿毛静静地坐着，它望着灌木间成双成对的白头翁，我操着我的闲心。

我十分赞成张南皮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前者是“本”，后者是“术”。

中学开宗明义，课题是如何构建一个和谐有序的人类社会，与每个人关联。它看似简约，做起来却不易。不同时代、地域、文化、国家各有不同。

西学或干脆叫科学则专注于对世界的观察、实证。有立竿见影，急功近利的长处。门类精细、庞杂，隔行如隔山。

中学并不排斥西学。但若脱离对人类社会现在、未来的责任与担当，科学只会助长人类的贪婪、索取。我愿接受一个和谐有序的，宜居的，GDP增速受到节制的世界。不愿面对一个高度发达，资源枯竭，环境恶化，战乱不休的地球。

一个妇人，一步一步，试探似地由门外来了。那门是转运垃圾的工人临时打开的。

她古怪地笑着，彷佛不胜惊喜，望着地面网格式的黄色标线。而后小心翼翼地踩着那些格子，像儿童玩“跳房子”。渐渐地近了，从我面前过去了，缩手缩脚，在旁边那条长椅上坐下，自此不动，愁眉苦脸，望着自己的脚。

这才看清那人目光呆滞，囚首垢面，套着件脏兮兮极不合体，童装似的春秋装。

运垃圾的工人驾着电瓶车匆匆驶过，用严厉的目光瞪了她一眼。

小区的门禁素来严格。我知道他何以如此，却不愿见到他驱赶她，虽然那是他的职责。

好在工人并未吭声。

好大世界，三千年文明，底层的一生太不容易了，女人尤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