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4）

母亲宠爱我，对她所有的孩子都是宠爱的。

  母亲时常说，在我们兄妹仨中，她最亏待的是我大妹。大妹到了读书年龄，小妹出生了。那个年代，生产队没有托儿所，大妹承担了带小妹的任务。看到队里的同龄孩子都上学了，母亲很着急，又去找了中学小学的刘老师，刘老师介绍大妹去读可以带着小孩读书的耕读班。

  9虚岁时，大妹读了一年级。大妹书读得也很好，品学兼优，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大妹高中毕业后，被大队小学聘为民办教师。大队工价高，大妹每年可以拿到近500元钱。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出，已大学毕业当中学教师的我和母亲都劝大妹认真复席，参加高考。大妹考虑与老三届竞争没有优势，况且现在每年拿的钱比我还多，放弃了。后来在职拿到了大专文凭。

  父母对我们的爱，还表现在我们兄妹仨找对象，不加干涉，相信和尊重我们自己的选择。我成家的第二年，大妹也出嫁了，妹夫是位老实本分的木工。大妹有了孩子后，母亲让她把外孙放在我家。队里人经常看到我父亲抱着外孙、牵着孙子出去玩。我儿子和外甥相差几个月，同样聪明的外甥从小就跟着哥哥玩。外甥考大学时，志愿是征求一年前考上南大的哥哥的意见确定的。直到外甥上幼儿园的年龄，大妹也调到了家旁边的中心小学，父母才从带孙子、外甥的辛苦中解脱。

  大妹到了中心小学，也是位公认的优秀教师，教高年级数学，担任班主任。1990年初，大妹不幸得了骨肉瘤。我请了南通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副院长和骨科主任，到我工作的乡的卫生院动手术，定下的方案是截肢保命。近70岁的母亲赶到医院，哀求医生不要截肢。我向母亲分析了大妹的病情，说服了母亲。

  大妹还在做化疗过程中，母亲找了中心小学校长，要求校长不能辞退残疾的大妹。校长让母亲放心。其实，大妹手术后，校长和乡文教助理来探望时，已经和我说过，调大妹到校图书馆。文教助理还透露，即将开始民转公，按大妹以往的表现，完全可以拔尖民转公。我表示，大妹不在一线，拔尖就不用考虑了，第二年普转解决就行。大妹退休时，还保留了高级职称，每月1万多元退休金，让母亲也感到欣慰。

  小妹是父母最后一个孩子，格外受宠爱。小妹高中毕业当年，没有考上大学，母亲支持小妹到嫂嫂工作的中学复读，后来又到我工作的中学复读。到我工作的中学复读第一年，高考达线，小妹要考重点大学，放弃了，母亲也支持。第二年，如愿考上了华中科技大学的前身华中工学院，毕业后分配在省苏州电器科学研究所。

  我成家后，和父母一起生活。父母让我们多存点钱，家里的日常开销有父亲的退休金。唯独要我们做的，是支持小妹读大学。我对母亲说，您和父亲放心，每个月拿到工资，太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小妹寄10元钱。到了放假的月份，多寄10元作路费。

  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从小过继给没有子女的伯父，母亲视同己出。大哥住两间正屋，分家时父亲定好我和大哥各一间，我的一间大哥暂住。我刚工作那年，大哥准备给比我小一岁的侄儿盖婚房，建材不够，想要我那间正屋的木梁，先找母亲商量。母亲笑着对大哥说，你直接和你兄弟讲，你兄弟条件比你好，相信他不在乎这间房的。周末我从学校回到家，大哥和我商量。我说，不用商量，大哥你全拆，也算是我这个做小叔的给侄儿的结婚礼物。

我们兄妹成家后，母亲的爱延续到了下一代。我儿子和大妹的儿子，都是父母带到了读幼儿园。儿子刚读幼儿园时很不席惯，一会去找在小学做教师的姑姑，一会去旁边的中学找妈妈。母亲拿张小凳子，陪孙子在幼儿园3天。2001年儿子南大毕业到东吴证券，拿到的第一个月工资跟我们回去给了奶奶。母亲非常开心，转手让太太替她存起来。我们逢年过节给点钱，母亲也让太太替她存起来。

母亲的晚年，吃的、穿的都是我与太太替她买好的。民政部门发的600多元一个月的遗属定补，母亲每年到了春节前让我替她取出来，加上村里发的福利钱，给没有成家的第三代和第四代、第五代发压岁钱。大宝的红包最大，母亲说，重孙女最亲。

临终前，母亲还牵挂着在意大利留学的外孙女，牵挂着大宝应该上幼儿园了。母亲仙逝后，剩下的钱太太遵照母亲的遗嘱，一半给了小妹，一半给了大妹。太太说，大妹离得近，照顾母亲比我们还多。大宝上托班后，我和太太专门回了次老家，在母亲遗像前作了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