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

　　苍凉

　　近二十天没回家，惦记着生病的父母。这天下午，我悄悄出门，冒着风险我执意回娘家了。没打电话，没寻问他们需要什么，我据我意愿买了点东西。每次回家问他们需要什么时，他们都说什么都有，我们都好，没间就别来……我知道相对于物质而言，他们更需要的是陪伴，是诉说。父母老了儿女就是他们的靠山，只要有我们在身边，他们就开心。有些事儿说道说道心里就痛快些。父亲病重近三年了，虽说生活还能自理，但也很依赖人照料。一直是生病的母亲帮衬着，母亲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近几次见她背驼得更厉害了，走路老抬不起腿，走起路来两只脚拖着嗤啦嗤啦地响，肩颈也不好，脖子生硬扭不过头，回头看人总要转个圈才能看见。一路上，我想着这些，回顾上次见他们时是哪一天，他们在做啥，说了哪些话。

苍茫

　　我驾着轻型电车，想想当初买车的初衷也是为了去看他们方便。的确这辆小车给我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既能满足父母外出的需求，也让我的免除的冻馁之苦。曾经冬日里寒风中骑辆单车行驶二十几里路，把我冻得周身冰透手脚麻木，回家后半个时辰都晤不过来，才决定买回这轻型电车的。我凭思绪飞扬，不觉已进入熟悉的村庄。不用拐几个弯就到家门口了，父母临街住着。进入堂屋他们也没觉察到我来了。我看见母亲在外间屋里端坐着，哭丧着脸。父亲在里间屋里眯着眼，大口地喘着气，桌子上杂七麻八摆满了袋子、罐子、药盒子、流淌着紫褐红青的汁液，父亲脚下一片片呕吐物，沙发上是堆积着破烂衣物，衣柜前扔了一地牛奶盒，显然也十多天没有收拾了……我心底涌过一阵悲凉，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今天，我没有提前打招呼来了，看到这样一幕，这样苍凉的幕。父亲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见我来了，连忙喊应我娘。娘满脸歉意，嫌我来也不打个招呼。母亲说她在正在给父亲炖梨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我拿起扫帚就扫地，旮旯犄角处许多没用的东西，还有变质的食品。收拾停当后，他们示意我坐下。父母气色都不大好，我知道除了生病外他似乎都有一股子怨气。母亲悄悄地使眼色，我随着她到另一间屋子，她就开始报怨了。嫌自己命不好，年轻时如何没的听过父亲的一句好话，还净受婆婆气。每次婆媳怄气时，父亲总是向着我奶奶，还说父亲年轻那会儿外出开会赶集，从没有给她带过一个糖果吃。如今父亲老了，用着人了也不说一句软话，还动不动发脾气。都是人，谁应该受着谁一辈气嘛……说到伤心处，母亲呜呜地哭了。

　　父亲在里间屋里，咳嗽越来越厉害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还伴着凶险地呕吐声，我连忙走过去想帮他捶捶背。他摆摆手说：没事，老毛病了。叹息说身上没有处好的地方浑身难受，晚上浑身都疼。我再问时，他苦笑着说不打紧，似乎嫌自己刚才说话太重，怕吓着我了。母亲走过来了，端着炖好的梨水，倒给父亲一半，自己留了一些，一只手拿筷子低着摆弄着那碗里的梨与水，混浊的泪水自眼角流出，我知道她有太多的委屈。身体不适，心里不爽，父亲的病让她看不到希望……

    　快到生命尽头时，人是如此苍凉。大都如此吧，无论年轻时多么恩爱也经不起生活地磨耗，无论早年间体格多么健壮也抵不过病魔地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