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而后能安“安”指心(体)而言。性不存在安不安的问题,只有心才存在着安不安的问题。安心问题,或曰心安问题,是东方文化中儒佛道等几大系统共同重视的核心问题,不独儒家如此。在佛家有两个最为著名的公案,以说明佛家对安心同样有着高度的重视。
吾儒安心,紧扣“仁心”“德性”而不失,于心体、性体之积极面发扬良知,于百姓日用间成就道德,于经国济世中安顿其心,彰显仁义。如此安心,参照于佛老两家,有如下之异:一、自心体、性体健行不已的生生之德,从正面建立德行之先天根据,建立德目何以如此之所以然之理(定然不可改移之理),并于此实践德行之过程中,实现安心。所安之心,为万善皆备之心,为沛然莫之能御之四端(羞恶、辞让、恻隐、是非)之心,为参天地、赞化育的创造之心。二、自上慈下孝、忠信诚正的德化人生中,实现安心。所安之心,不离世间,不离人伦纲常,不离经世致用。三、佛家不安之心,自虚妄、梦幻、烦恼、颠倒、迷执、业障、无明等方面,指示何以不安之因;儒家不安之心,则自礼崩乐坏、文明不传、道德不行、人间不公、天下不平、圣贤不出、家国无道等方面,指示何以不安之源。故儒家常言,佛为大私,儒为大公,信然也。因佛家所安之心,为个己之心,为自我之心,为偏隘之心,为消极之心。儒家并非不承认佛家其心不安之诸因——虚妄、梦幻、烦恼、颠倒、迷执、业障、无明等,但儒家安心之道不是对这些不安之诸因采取一味的消极、退避,而是运用积极地实践德行,切实地成就德化人生,以冲破之,降服之,升华之,转化之。如是便突显出儒家始终恪守的“直、方、大”之“吾道一以贯之”之性格。如是便突显出,儒家其心不安,不是缘由个己之因,而是因为天下不安,故吾心不安。若天下太平,家齐国治,德化人生已成,则吾心自安矣。四、佛家安心后,方去济世化民。儒家济世化民后,其心方安。故佛家终极之处,恰是儒家起步之始。儒家一起步就站在佛家的佛菩萨之果境上,正面实现心性。五、佛家人生是觉悟人生,儒家人生是德化人生。佛家收纳人性入佛性(神性),儒家是收纳佛性(神性)入人性。故佛家究竟而言,是以神为本(佛是神化之后的佛)的神性化文明,儒家本质而言,是以人为本(将神灵仙佛以人化)的人性化文明。佛家以觉悟圆满为修行实践之极果,儒家以德化人生的圆满(止于至善)为修行实践之究竟。此两者皆可得彻底解脱(终极安心),但其路径和理趣,则大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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