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与高山

廖春波

 

巴蜀之地，一条大河流过一座高山，也不由引发了一场激辩。

山：你从哪里来？将往何处去？

河：我从远山来，将往大海去。

山：为什么流浪远方？何不留守我身旁？

河：如果不流动，我还叫河吗？

山：停滞山里休养一段时期吧，你看我一年四季都是风景。

河：可我见惯不惊，向往大海，还有其它地方。世界这么大，我想试一试。

山：何必昼夜折腾，过安稳日子不好么？

河：生命在于运动，何况我还是河流呢？

山：难道你在世就应当奔腾不息？

河：那正是我的使命，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你不也镇守一方？

山：如此说来，我也崇高？

河：至少我经过时，感觉是这样的。

山：承蒙抬举，不胜荣幸。你真的不能陪伴我？我愿与你分享荣誉。

河：虽然山连着河，但各有其志，创造自身价值，岂不更好么。

山：你追求独立与自由？

河：谁又肯仰人鼻息呢？

山：我不准你放任自流，只允许你围着我转。

河：让我依附于你，不觉得自私吗？

山：山清水秀，天造地设，该有多美。

河：一潭死水，亘古不变，何谈秀美？

山：还是要安分守己。

河：我崇尚的是奋斗。

山：享受生活，去日苦多。

河：开拓创新，超越自我。

山：你似乎狂放不羁。

河：狂野是我的本性。

山：你会恪守道德法则？

河：我必恪守公序良俗。

山：你会吃亏的。

河：那也是成长。

山：你冥顽不化。

河：赶你差远了。

山：造山运动时，我也活跃过。

河：但你终归躺平了。

山：我还在蓄势待发。

河：你难以改观了，除非发生地震。

山：地火在燃烧，一旦有机会，我也将翻身。

河：不过很有限，离不开山沟。

山：我有高峰，遥望四方，也知足了。

河：惜可望不可即，徒添艳羡和烦恼，不如一路欢歌，勇毅地踏浪前行。

山：浪击礁石，处处碰壁，你会快乐？

河：长歌当哭，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山：恐怕融入大海，就无影无踪了。

河：志同道合，小我成就大我，心甘情愿。

山：你又如何能自信，体现足够获得感？

河：汪洋大海便是我的存在，在地球上谁也抹灭不掉。

山：那只是集体。

河：也包括个体。

山：我俩组合一体不行？

河：大海才是我的归宿。

山：假如我不放你走呢？

河：你无法阻挡，我以柔克刚。

山：为何没能凿穿打平我？

河：我不想与你纠缠不清。

山：跟我尿不到一个壶里？

河：这叫道不同不相与谋。

山：群山巍峨，留不住你。

河：我若贪恋安逸，怎么会有未来？

山：未来对你重要？

河：当然，没有未来就没有希望。

山：没有希望就不活命了？

河：苟且偷生如行尸走肉。

山：大家活着不也挺好吗？

河：这可不是我要的活法。

山：你咋不随波逐流，非要一意孤行呢？

河：同伴不少，包括小溪，流入江河，汇集海洋。

山：此地的山颇多，可以遮风挡雨。

河：我不稀罕这些，自闯一条出路。

山：唉，一个傻瓜！

河：呸，一群混蛋！

从此，河有声，山无语，分道扬镳，相去甚远，寻找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