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往事(四) 小地主

「小地主」曾是一个十来岁小男孩的绰号，大名叫彭荣，他就住在我家北面的大杂院里。小伙伴互相起外号是平平常常的事，可是小地主的外号邻里都知道，无论老人、青年或小孩都这么叫他。小地主的突出特点就是坏！坏的没边，坏的出格。

我家后院有个角门，去北边办事走后角门就近便一些。有一天角门忘记上锁了，小地主贼眉鼠眼地进了我家后院，只见他迅速蹲下，连滚带爬迅速地拔我家种的苞米，我急忙往后跑，小地主跑了，数一数，十几秒钟的时间，小地主拔了28棵苞米。我拿着拔出来的一尺多高的苞米苗上门去理论，小地主的娘说：”大兄弟，我家也没有办法，彭荣缺心眼，这不，一不留神，他把大半袋白面扔到厕所里了，现在还在粪坑里呐。”并强行拉着我去参观了一次，她说的完全是实情。 “要不你就逮住他往si里打。也给我家除掉祸害。”

WG时期，白面按人头凭证限量购买，他家的一小垛白面是没拆口的面袋罗起来的，又一米多高。这可能就是小地主绰号的源起吧。此前，彭家八口人，家中的顶梁柱累坏了腰，整天弯着90度的直角，啥也干不了。六个孩子中有两个弱智，家里没有上班赚钱人，生活非常困难。小地主的母亲能盘算，她找了一个剪鸡毛凑掸子的发财办法。

这个女人将大米花装入筷子长短、大拇指粗细的纸口袋里，一个小袋零售两分钱。那时候小孩手里没有零花钱，两分钱的食品正是销售热点。他家在房前屋后邻居中偷偷雇了许多停课的中小学生(以小学生为主)，糊纸口袋、装大米花，装200袋一毛钱，几乎全沈阳市的小口袋大米花都是出自她家，有一些还卖到了周边几个城市，鼎盛时期雇了几百名童工。这算是第一代小食品吧。

出头的椽子先烂，彭家养的小哈巴狗连肉都不爱吃了，人们议论纷纷，这样的情形还不整顿，那不就变成x正zhu意了吗？居民组联合G安开了现场批判会，会上宣判彭婆服刑三年(监外执行)。彭家又重新落入深谷之中，家中有服刑人，社会就拒绝补助了，小地主傻的更厉害了，他拿着菜刀满院里追着彭婆跑，有一刀砍在颧骨旁，缝了七八针。

没过几年，GG大潮席卷大地，彭婆也平反了，并且得到了补偿的生活费，生活立即改观，他们一家倒卖衣服、皮鞋等。几年过后，日子越过越旺，彭家人人都成为了万元户。彭荣自己的经营不能自理，彭婆和他共同打理，每次出门都穿上西装打好领带，很像老板的装束，细心的人都知道，那领带上净是鼻涕嘎巴。

现在小地主彭荣按年龄已经该称呼老地主了，他在驰名全国的服装集散地「沈阳五爱市场」的售货床子都转租给下家，坐吃租金。老年彭荣爱看象棋，从来都不多嘴。他仔细看着下棋人的脸，再看圆圆的棋子推来走去，再看另一个下棋人的脸，再看棋子，周而复始，专注而从未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