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六年(1927年)秋,年仅廿九岁的张大千在画坛早已声名鹊起。那一年,在日本老朋友江藤涛雄的陪同下,来到朝鲜汉城、金刚山游览。
他们受到日本某商社的隆重接待。在朋友的带领下,张大千到处游玩,创作激情迸发,常常是游罢归来即伏案作画。
好友江藤为他雇来一位懂日文的朝鲜少女伺候笔砚。
姑娘姓池,年芳十五,楚楚动人。虽不谙汉语,但略通汉文,且善解人意。张大千十分动心,为她取名春红。
池春红之名就这样在中韩日的画坛上留下了她的名字。
游日三个月很快过去,催归的家书更频了。张大千实在舍不得离开春红,便萌发了纳宠的念头。但此时张大千已有两房夫人,大夫人曾庆蓉,二夫人黄凝素。
他致函二夫人,希望她能从中玉成此事。并专门带春红拍了合照,写了两首“陈情诗”寄回老家。
诗写的十分恳切,真情流露,大赞在异域之旅,春红照顾的如何周到,实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陈情诗和合照寄出后,却没有被夫人“悦纳”。黄夫人不但不同意张大千纳宠,还转来大千之母曾太夫人严命大千即归的讯息。母命难违,一番离别之苦纠结后,大千只好匆匆回国。
临行前,他留给春红一笔数目不菲的钱财,让春红开一家汉药店,以维持生计,等他回来。
春红也痴情,大千走后。春红用大千留下的钱开了一家药材店,等着大千来归。一年后,她听说大千又到了东京,她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日文长信,寄给江藤,托其转给大千。
大千阅后大为动容,他把春红的情书翻译出来,名之为“春娘曲”。借以抒发对春红的无限思念。
民国十七年(1928年)冬,在江藤的陪同下,大千又前往朝鲜与春红相会。
此后,两人鱼雁往来,郎情妾意,却也惆怅满怀。张大千为春红写过数首有名的离情诗。可以说,大千先生最好的离情诗多为春红而写。
民国廿三年(1934年)前后,张大千曾写过一阙《浣溪沙》:
偷试盘龙旧日妆,
舞衫歌扇出空箱。
恼人弦索在东墙。
春事本同云水幻,
此情可得地天长。
为他一日百思量。
后来,张大千在一些颇为得意的仕女图上,他都会题上这阙表达惆怅思念的词句。而张大千的《理妆图》也不例外。
正因为图中包涵了太多中日韩三国文人的情感故事。而被世人读懂了画图背后的情感往事。因而在2018年被拍出了天价。
那么,能够让张大千“为他一日百思量”的女子究竟是谁呢?原来,她就是张大千的朝鲜红颜知己池春红。
这首“偷试盘龙旧日妆”就写于两人鱼雁往来、时相往返的1934年前后。
民国廿六年(1937年),中日战争爆发。大千和春红也断了音讯,“离情”变成了“断情”。大千好不伤感!
二战结束后,大千和日本老友江藤联络上。江藤告诉他,春红已在战争期间因故过世。得此噩耗,大千悲痛万分,曾亲笔写了“池凤君之墓”的一纸碑文。托江腾带去韩国,为春红修坟立碑。
1978年,大千应邀到汉城画展,曾执意去春红坟前上香致祭。遂由春红兄长带路,了却他多年的心愿。
或许是为了表达思念与遗憾,池春红的形象以后屡屡出现在张大千的仕女图中。比如《天女散花》、《清商怨》、《惊才绝艳》等名画。从中都可以看到池春红的影子。
当然,《理妆图》的画中少女是否真的就是池春红的写照。抑或是在画家心中沉淀廿年的神化了的池春红?这已经无从得知。但画中的人物、举止态度均有明显的“韩风”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高耸的椎髻,头上的簪花,服饰上繁缛明丽的花边图案,裙子开胸极高,手腕处细密的藻饰,无处不“韩风”所在。
画中更钤有一方“春愁怎画”的朱文印章,尤为耐人寻味。毕竟此情已经无法天长地久了,只剩下“为他一日百思量”罢了。
不系舟Non-moored boat
延平梅山坡“府学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