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中的一些细节

明天开始更新 不知道有木有人看
2012.2.17 更新:
写在前面:本文旨在在大明王朝1566电视剧与小说背景设定下对剧中人物事件进行分析,像什么张居正官位不对,剿灭倭寇时间不对,司礼监权利权重不对,改稻为桑事件从未发生这样的常识就别拿出来说了,看着心烦。
先说一下本人对这部剧的熟悉程度“反复观看数十遍,健身的时候听对白当背景音乐两年”,小说倒是只看了三遍。再说一下如此沉迷的原因,第一是因为人物设定丰满,去脸谱化,几乎每一个角色的作为都是有理可究的,每一个人的作为都合乎其社会身份以及利益诉求,不会为推进剧情出现莫名的伟光正或者纯粹坏胚,这说明了作者是在将他对官场、政治、社会的理解通过这一部架空历史的小说与剧集呈现出来,给与每个角色合乎“道理”的行为逻辑,恰好是与真实历史相悖的矛盾点之一;第二是因为本剧演员演技基本全程在线,除了个别类似“戍时”的口误,以及群演日本话实在尴尬外,演员的动作神态,尤其是眼神,几乎是所看过的电视剧中演技最佳的,这个最佳指的是几乎全体演员,踏苗场景中的农民与赵贞吉发配书办剧情里被发配的书办可能稍微欠点火候;第三是因为本剧剧情紧凑,每件事环环相扣少有冗余段落,除了战争场面可以快进外剩下的剧情都十分引人注目。但其实说了这么多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在看这部片子的时候我产生了强烈的代入感,从一开始“为天下苍生,为江山社稷”的二愣子海瑞,到苦心孤诣为破船保驾护航的胡宗宪,再到一把火烧死自己的沈一石,都让我深有戚戚之感。
这部剧几乎每一个角色都值得好好分析,从“挡雨遮风孝子,谋国任事忠臣”严世藩,到“三思良善之人”吕芳,从“位面之子,害我者死”齐大柱到“厚道之人,甘草阁老”徐阶,再到名字最长的抠脚大仙嘉靖帝,这些很多人都已经分析过,我以后也有可能会慢慢再写一点自己的拙见,但这个系列的第一篇,我想从一些还未被充分挖掘的细节与小人物身上开始;
甲:
第十集
假通倭老刑名作茧自缚,真倒霉田有禄初见刚峰
这一集讲得是浙江按察使何茂才为了逼海瑞王用吉就范协助他与郑泌昌沈一石在淳安建德灾区低价买田改种桑苗,做了一个漏洞百出的通倭假案:“买通倭寇与灾民买卖粮米,现场抓获后要求海瑞监斩”这个计谋不可谓不毒,只要海瑞杀了灾民,那么民众就不可能再听他的抵制低价卖田,因为灾区缺粮,而何茂才强迫海瑞杀害的是灾区民众最后自行买粮的希望。但这个计划执行起来却又疏漏百出,最大的破绽就是“早晨在淳安抓的人,消息上午就报到了杭州”,这超越了讯息传递速度的时间差,其实体现的就是何茂才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以权压人”,事情真假不重要,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就行了,这样的操作手段可谓屡见不鲜,估计在大小何茂才们的从政生涯中也屡试不爽,可惜这一次他遇到的是刚正不阿而且更重要的是有强大政治背景的海瑞,这个昏招就可谓致命之极。海瑞抓住这一漏洞成功顶住了压力,将人犯收押并将此事作为反击郑何二人的利器。而我所要关注的细节,便是田有禄与海刚峰的第二次对话(第一次是要海瑞去换衣服hhh):
地点:淳安正堂
海瑞:“我要看罪案”
田有禄:“我这没有罪案”
海瑞:“没有罪案让我行刑?”
田有禄:“根据大明律,凡有通倭情事一律就地问斩,所以没有罪案”
然而实际上大明律并没有这一条,没有罪案体现的是何茂才对这件事的轻视以及对自己权利的自信。而我们要关注的就是田有禄说出这句话的动机。
那么田有禄知不知道处决这批所谓通倭人犯这件事背后的猫腻呢?我倾向于他是知道的,因为他是淳安县丞,知县的副手,他知道毁堤淹田的事情,知道织造局将来买田的事情知道被抓获得民众是在抵制织造局低价买粮还与徐千户一道将人犯先绑在了广场上等着烧烤,他心里应该是对事情的缘由有了解至少有猜测的。那么他知不知道大明律实际上没有这一款呢,我倾向于他是不知道的,他其实应该对大明律具体有哪些款项不甚了了,如果说何茂才郑泌昌这两个人是在玩弄“法律的解释权”,田有禄这种低级官吏在做的就是迎合上意,行使“法律的编造权”,这其实和唯上唯权是一个本质,领导说的都是对的,而我遵照旨意办理时需要解释理由的话,直接说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就行了。这是官僚作风的劣质流变,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可以看看目前国内大学部分学生会与年级长。
“这个加分项可不可以加”
“不可以”
“为什么”
“加分规定里就是这么写的”
(然而其实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个加分项而加分条例里并未涉及)
那么田有禄这种只求自保与往上爬的小官吏遇上了一个要和上级衙门抬杠的直系领导,可不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么。
乙:
第二十三集
补鸟巢赵贞吉心学未泯,要直言海刚峰办事认真
这一集主要讲的是赵贞吉谭伦与海瑞王用吉二审郑泌昌何茂才,内阁与司礼监传下的意思是要审出来的内容不能牵涉宫中,赵贞吉想要的供词是只牵涉严党不牵涉宫中不牵涉胡宗宪(毁堤淹田),但海瑞就是一幅要把所有事情都翻出来的二愣子形象,并且谢绝了赵贞吉删改供词的提议,赵贞吉一怒之下令人拆毁了院中的乌鸦窝,但晚上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迁怒,羞愧之下亲手修补了乌鸦窝。
这一集的主线当然是表现海瑞的“我海瑞无非办事认真,事情是什么样就如实上奏”的愣头青精神,但对我触动最深的却是赵贞吉修补乌鸦窝的举动。为什么呢,这要从赵贞吉这个人物的设计背景讲起。
赵贞吉是徐阶的学生,学问学的是理学与心学,从政多年,与胡宗宪是“好友”,被朝廷指派到浙江处理大案,被视为有望觐身新一任内阁的潜力股。海瑞认为他“机心太重,官做大了就不是书生”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认为呢,剧中他对海瑞的怒气,我认为不仅仅因为海瑞是个不听话的下属,更应为海瑞坚持的某些东西,是赵贞吉曾经信仰,但为了谋身谋国又不得不放弃的东西,赵贞吉在海瑞身上看到的,我认为是一部分被他权衡利弊后舍弃的东西。
他指责海瑞的“坐在岸上观船翻”“以邀直名”恰恰是为自己“死几十万人也只是个数字”“军国大事,再苦一苦百姓”做变相的解释罢了。而本集中的重修乌鸦窝,也是一种变相弥补,告诉他自己,他并没有完全放弃从前的信仰,只是力有不逮,求个心安罢了。当然,我觉着有这样弥补情节的人,还是比那些恬不知耻的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赵贞吉这种“我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个好人”的心态,可以说是许多自视甚高却有各种“情非得已”的苦衷的人的真事写照,我想剧本作者自己应该就是其中之一,而我,也不能免俗。然而无论找再多的借口,不纯粹的,就是不再纯粹了,这一点,从赵贞吉最后一次审郑何的期限到期前对海瑞的臆测(且若非谭伦在侧 便会迁怒书办)以及最后审问海瑞时的哑口无言便昭然若揭。
2020.2.20更新:
丙:
第三第四集
稳军心胡宗宪不想知道 没长进谭子理本不该来
毁大堤马宁远为国揽祸 断言路小阁老伤令堂头
这两集的主线当然是毁堤淹田,因为胡宗宪先期给朝廷上疏要延缓改稻为桑推行,胡上奏疏的原因是怕推行国策的过程中贪官和豪强借机侵吞百姓田土太激烈而引发民变,严世藩为此十分愤恼,越过胡宗宪向布政使与按察使下令先把大堤炸了淹了农田,再强逼百姓改稻为桑(卖田度灾荒),而郑何二人也就真的连同织造局总管把这事情做了,并把锅栽给了胡宗宪亲信马宁远。事发后胡将马宁远抢先扣下并问出实情写下口供,以此为筹码逼迫郑何杨三人联名上奏疏延缓改稻为桑并调粮赈灾,而后严嵩与嘉靖方才知悉此事,嘉靖下旨召胡谭杨三人进京问话,而严世藩大发雷霆,将胡宗宪拒之门外不让他向严嵩奏事。
这两集中值得关注的细节很多
比如吕芳的
“一两个县嘛,演了就淹了,皇上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
以及嘉靖知道杨金水做的这些事情后的表态
“明里不要赏他什么,暗里赏他些什么吧”
这可就真的是“国家”利益为重 视百姓如刍狗了
不过我这里要展开说些其他的情节细节
其一是胡宗宪在这件事里的尴尬处境
要说胡宗宪的处境当然要先说严党的情况
在剧中严党正处于新一代首领(严世藩)逐渐接管权利的过程,
严党核心关系发生如下图的逐渐演化
在这个变化过程中,新上位的首领自然是需要向原本接近平级的人恩威并用输送利益的,而严党下层的官员也在多年的势力膨胀与内斗倾轧下,剩下绝大部分为上敛财为己敛财的贪官与小部分所谓“为国而用”的贤官。
胡宗宪在本剧设定中就属于这种用来支撑严党大厦不因施政不善垮掉的贤能,然而在严党内部还没捞够的各级官员看来,胡就是个异类,阻碍了他们攫取利益,而在所谓清流一党看来,胡又是严党还能勉强维持不崩溃的支柱,也算是政敌,用吕芳的评价就是
“他是被夹住了”
而胡宗宪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在谭伦问他是否想知道朝中的人对他的评价时,
他断然回答
“不想知道”
这其实就已经有责怪谭伦到浙江会使事态激化使事情无法善了的意思了
而后谭伦说自己留在浙江可以与胡宗宪一起顶罪
胡便明白告诉他
你来了根本就是打乱了我的计划,因为你来了上面不会再听我的建言延缓改稻为桑
你来不来我都要这么做,徐高张把你派来只能说明他们也只是会高谈阔论
他倒是把谭伦训得服服帖帖了,然而事情真如胡部堂说的这般么
不
因为小阁老说了
“国库这个样子 还能支撑三年么”
这就是说今年一定要改
而徐高张真的看不出来胡宗宪都看得出来的事情?
我觉着也不是
张叔大可是自己说了
“那就先让浙江乱起来”
把谭伦派去浙江估摸着原本就是要激化矛盾的 这才是编剧的暗示
清流 清流怎么了 为了倒严 你们就为国牺牲一下吧;
都这样了,胡宗宪还能做啥呢,也就只能积极止损,缝缝补补
顺便再把自己摘干净点呗
他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不要让家乡百姓把自己的牌坊拆了;
其二我们来剖析一下马宁远这个人:
首先是背景
马大人自己交代的很清楚了,
举人出身(这就是学历不高),
不爱读书却又自认为半部论语可治天下(这就是知识水平不高还自以为是),
出身”老实巴交“的农民家庭(这就有了向上爬的动力)
发迹于跟随胡宗宪修河堤并且晋升速度远超一般官吏
按马宁远自己的话那就是县丞和知府的差距
所以马宁远就是一个愚忠胡宗宪且没有什么家国是非观容易被人忽悠的莽货
那么胡宗宪为啥会用这么一个人呢,
估计就是用他的愚忠与没有退路
这就和某些导师招生的时候的态度很有类似之处了
“我以后只招家庭条件不富裕的,那些家里有点钱的都有退路,都不听话”
好了扯远了,扯回剧情。
所以马宁远才会轻易就被郑何杨三人忽悠顶了雷,
还自认为自己是为国背锅,还差点儿把胡宗宪也拉下了水,
而郑何两人事后可是主动要求先斩了马宁远顶罪的,
当然胡宗宪让马宁远听到郑何二人说这句话的手段就更高超了。
而马宁远那个张口就来“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处事方法
不正是目前社会常见的为自己的龌龊行径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曲解先贤遗言的方法么
“孔子是说做事情不问可不可能,但要问应不应该”
当然别说几句古话了,狗东西们连法律的解释权都要拿去玩,玩完了还要学外语,
解释几句死人说的话又算啥呢不是?曲解的人多了,曲解不就变成正解了么?
类似的事情在第四集中也有反应
是那个经典的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
不可,使知之“
这个例子可不单是罗龙文说了
在后面的剧情了王牢头也用了
这说明了啥
这说明使欺压合理化已经在官吏中普及开来
那你大明朝把官吏都培养成了镰刀,你还要什么利剑,要点儿脸吧。
其三,我们来说说郑泌昌的勉为其难
这可真就是臭不要脸了 做了决策毁堤淹田,把锅栽给其他人,
特意拖延调粮救荒,只为了贱买百姓田土 还能说自己勉为其难
不过这也是常见的社会现实
慷他人之慨,勉为他人之难
好处我是一定要捞的 口头上的好人我也一定要做
担子我是不会担的
请问我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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