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被嘲笑的杞人与被忽略的科学精神《希腊思想的起源》阅读
(2022-03-11 16:2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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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人忧天”是我们大家非常熟悉的一则成语,说是有一个杞国人常常忧虑天会塌下来。这则成语比喻缺乏根据和不必要的忧虑。而成语中的杞人已经被视为大惊小怪,胡思乱想因此显得傻乎乎的一个人。我倒觉得杞人是一个具有惊奇思维的人,惊奇思维应该是值得珍视的思维。
亚里士多德认为哲学产生于惊奇,惊奇是探究的开始。古希腊自然哲学家,从泰勒斯开始就对世界的本源是什么展开了充满惊奇的追问。泰勒斯通过研究认为世界的本源是“水”,这被称为古希腊哲学的开端,因为人类第一次走出神话思维,世界不再是神的创造,人开始探索这个世界真正的来源,用自己的理性进行探索。据说泰勒斯因为观察星星而失脚掉进坑里,于是也有人嘲笑他只知道天上的事情不知道脚下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更多的古希腊人接过了泰勒斯探索的接力棒,不断深化不断深入地寻找世界的本源,这个世界到底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什么才是构成这个世界的最基本的元素。后来的阿纳克西美尼认为世界的本源是“气”,赫拉克利特认为世界的本源是“火”,阿那克西曼德认为世界的本源是“阿派朗”也就是“无定形”。还有后来的德谟克里特的“原子”的原子论。如果这些追问在中国人看来都挺扯的,纯粹是吃饱了撑的,闲极无聊,世界来源于什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中国人讲究眼见为实,什么是世界?我们看到的自然就是真实的世界。而古希腊哲学家的追问完全不顾这样的事实,眼睛看到的反而被认为是不真实的,非得要寻找我们看到的世界之外的这个世界的深层的真实。就像柏拉图“灵魂转向”说的必须“转过身去”,因为真实不在这个世界之中,真实的世界也不是我们看到的世界,真实的世界只有通过我们的理性,通过思维才能够达到。有些像彼岸世界,只不过在古希腊哲学家这个彼岸是能够通过理性到达的,那就是哲学的世界。
惊奇是探索的触角,更是探索的开始,苏格拉底的名言是“知无知”,每个人都必须意识到自己知识的有限性,而世界是无限的,知识更是无限的,谁也不要以为自己已经占有知识,那才是真正的无知,“知无知”和“真无知”是有本质区别的。杞人遭到了一些自认为有知的无知人的嘲笑,他们嘲笑的原因就是觉得杞人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中国古代也有很多诗人问过天,比如被誉为“千古万古至奇之作”屈原的《天问》,一口气对天、对地、对自然、对社会、对历史、对人生提出173个问题,比如:
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隅隈多有,谁知其数?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问题足够多,足够深,也足够充满惊奇,但是屈原是诗人,不是哲学家,“问”不过是泛泛一问,并不是真的要追问,要探究,况且屈原的真正要问的并不是“天”,核心还是在问“人”。
后来的李白、苏轼也曾经把酒问月,也就是发出过“天问”,不过相比屈原对天的关注就更少了,变成了借问天抒发个人情怀而已。
问的精神必须转变为研究精神,杞人刚刚学会发问,刚刚学会惊奇,就被自以为有知的人扼杀了。这虽然是简单的记述,简单的扼杀,但是,当我们研究惠施等名家的命运时发现这样的扼杀在我们的思想史上是有目的也是必然的扼杀,因为我们的思想是以实用为主的,实用主义决定了对于惊奇好奇猎奇探奇等以“奇”为研究的必然打压。从子不语怪力乱神到韩非子的以吏为师,都是局限于实用主义,实用精神。
杞人忧天其实还有着不一样背景,杞国是夏人的属地,就像宋国是殷人的属地,也就是划给他们一块居住地,兴灭国,继绝世的意思。杞人忧天其实并不是担心天会不会塌下来,而是担心自己的居住权,这样的居住权随时会被取消,随时会被赶出属地。这样的解释似乎更加合理,不过这样的话那一点惊奇也就没有了,惊奇变成了担心,和实用也就没有差别了。
我倒是宁愿我们文化中有这样一个忧天的故事,起码保留了一丝惊奇的眼光,证明惊奇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