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虫

（104）首
1.雾照出他破碎的脸
雾升起来了
所有的物体躺在困惑
无动于衷
第一个睁开眼睛的人
把看到的引入内心
突然一个低垂的吻带来的低温
加重了坏天气
咣啷一声儿
镜子碎了
雾照出他破碎的脸

2.当梦爬上了枕头
当梦爬上了枕头
她在为另一个人铺床
点亮所有的灯
开始编织给他的梦
而他已经入睡
在另一张床
抱着别人给他的梦

3.第一根骨头
每片叶子
都带着它的沙
从花朵深挖
爱情中的人找来第一根骨头
思路转向身外
用膝关节碰到玄学
被不可知深挖
一个没牙的骷髅
咬住干渴
某人曾爱过它的肉身
用不朽
用每一粒沙子索取
变成现在的样子

4.一只虫子
一只虫子
从我的喧嚣
掉到地上
叫个不停
清凉的音调
在皮肤上
划出一道道
出逃的痕迹
它不是第一次落难
数不清的裂痕
使它长出那么多的腿

5.下一秒
给抓住的每个词
安上韵脚
写了一首诗
赞美爱情和你
下一秒
所有的词把我们背叛
供出了身体

6.爱情是任意的花
爱情是任意的花
在蝴蝶小小的翅膀里疯长
一个男人和女人
她们从指间吹出绿茵和花朵
在他们的衣服口袋里
繁植他们的爱情

7 .206根骨头
你在画布上
头坠在头发上
牙齿咬着牙床
三月天
狂暴的十一月
坐在你的膝关节
怀旧不已
是你拖住了你的腿
现在它们拖着你
用力爬上绝望
206根骨头躺得七零八落

8.衣服挂在衣架上
衣服挂在衣架上
脱掉人
被前天的怒气穿着
关灯后的一个念头
被草率地遗留在门把手
门外面的想法儿
把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浇灭
他睡了一夜
身体挂在衣服上

9.雷霆
雷霆的心被自己的愤怒
炸得粉身碎骨
而乌云默不作声
发泄尽了它的怨愤
让所有河堤崩溃

10.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你坐着描它
空是一种看不见的颜色
而看不见是蓝色的
被你越描越蓝
时间从白色变成了蓝色
你不蓝不白
你没有颜色
没人看见你

11.那样静放
那样静放
为春天增色
萦绕着无声
沉默着
沉默有一天会开口说话
像雷霆
在某个晴天
突然带来雨季

12.寂静
从寂静
伸出枝丫
用每一个细胞
接触无有
哦 小点儿声
别把这无言的安谧
惊扰!

13.苹果和石头
想给你一个苹果
却给了你一块儿石头
想着为你照明
却吹息了你的灯
呵
给我一个姿态吧
让我能够端庄地爱你

14.月光
右手伸进月光
用左手写了一首诗
你必须把诗翻过来
读取里面的真义

15.把来世清算
一片叶子
背着一身债
落了
它亏欠自己太多
没有眼睛哭泣
憋得紫青
你用一滴泪
洗刷它
把来世清算

16.啤酒和烤串儿
有啤酒和烤串儿的日子
你在你肚子里
喝着啤酒吃着烤串儿
日子在啤酒和烤串儿上
达到了它的目的
你被关在外面
你没有钥匙把生活打开
把自己装进去
选择一个姿态活着

17.像一棵草
像一棵草
那样发芽
在体外
一阵风里走向极端
开出花
你不能躺着安静地陈述
你的十八岁

18.你的空
用玫瑰和谎言
交揉着爱
唇上舌尖
每天爱得别致又新鲜
吻个够
一千遍之后
随之凋谢的是爱情
你的空
不掺一点假
没有被倒掉的可能

19.看花的成本
花芯躺着一片荒原
指尖一碰
它会醒
会记起种下它的人
一滴泪
会哭出后果
虽然花落不计成本
而仍然屑于哭泣
是你看花的成本

20.灰尘在空气中
你在水杯里每天喝自己
在茶几旁每一天都上演一次决裂
没有悲哀
像河水清洗沙粒
没有痛苦
灰尘在空气中
如何吞咽一座城
你比它们更安静地
把自己吞下又吐出

21.一个人的时候
一个人的时候
像一个国王“”
高坐在宝坐上

22.光的速度
麻雀的翅膀
粘着我们无法知晓的欢乐
从屋檐飞逝
把美丽的画卷展开
草地上跳跃着
轻落在树枝间
小小的肚腹塞满谷粒
捡来一条肉虫
把一天消化
我们用光速追逐享乐
却到达黑暗深处

23.明天太阳从那儿升起
午夜的缄默
被契入语言
一句箴言
在星星们中间
引发骚动
我们的绝望和抓痕
可能被撞击的面积
无数黑洞
像无法道出的一句话
等着被道出
诗人们
从他的蛋壳儿
孵化出新的地球
明天太阳就从那儿升起

25.一天
一天
在草叶上佝着背
仿佛一滴水
就要滴落在地上
摊开一片叶子
接住它
却不知道把它放哪儿
如果可以折成一只小船
让它逝去
明天我们会在另一个大陆
重新生活


26.十个太阳
雾里
一个意念
远远一抹红
好像剧烈的疼痛
在脊背
烧出一个伤口
而比伤口更深的
是觉醒
那里升着十个太阳

27.炉火
炉火
安静地燃烧着
不炽烈
不残淡
似乎只是为了
保持一个温度
让一个人幸福

28.爱与恨
高高的楼台
寒烟深锁
深褐色窗帘闭合
幽居幽深的忧伤里
我们编织着
爱与恨
缝合着伤与痛

29.无题
和云道别
向风说再见
留灿烂的一笑
照大地的忧伤

30.黑暗相叠
黑暗相叠
从意念
扯出一束光
把喧嚣盖住
你很白
没人怀疑过白色
用午夜放出的
弦外之音
吼出狮子的昵喃

31.你永远不过气
你永远不过气
在自编自导的歌里
为自己扮演一万次听众
口袋里装着
喝彩 掌声和感动
然后听取它们
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像把衣服洗干净
挤干 熨平
晾晒在线条上
继续穿

32.冒子
冒子
在地上找它的脑袋
她晒太阳
把想法儿泄露到窗外
椅子腿放射的阴影
正在修复的昨天
在她抛出的幻想的结尾伸直

33.向无限深处
向无限深处下坠
下坠……
不停下来……不停下来
就这样头朝下
像一把利刃
背朝太阳 月亮
和它们所有的盟誓
垂直下降
掉下
再不拧巴 弯曲


34.投射易碎
爱
有玻璃的质的
你实验着破碎去接近月亮光
皎洁是一种角度
从自身把自己折弯
你找到了自己的姿势
在身外的弧度
人为地制造裂痕和弥合
在墙上的阳光
投射易碎

35.一个凝视
一个注视
你把它留在峭壁上
世界拒绝接纳的一滴泪
你与之交换
将用你的眼睛将它哭落
让悲哀落在地上
长出欢乐

36.等一次圆
从第一片叶子吐露
到最后一片叶子凋零
我们还是没有找到
合适的方式
爱或拥抱
变了天
首先茫然失措的是我们
而不是云
我们躺得比云轻
比它更惊艳
也更绝望
最深的黑暗
月光最皎洁
就寄这半轮明月
去等一次圆

37.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走路不踩自己的脚后跟？
从第一次咿呀学步
你的脚就伸进了
别人的靴子
而沙粒是你的
路也是你的

38.一朵花落去的命运
你
如盛开的花朵
睡也保持着姿态
我不敢低头
也害怕向内心窥探
伸出双手
我们无力挽回
一朵花落去的命运

39.从此刻起
把自己倒过来
与所有的谎言契合
从跟返回到细枝末节
从一个隐喻
下降到一个公开的命运
保持这个姿式
到死
直到时间
从我们把一切纠正

40.深处的淤泥
影子
把一天扶起
我倒下
浮在月光里
如牡蛎
为一颗
不知道给谁的珍珠
磨穿胸膛
躺在於泥里

41等第二次响声
让绝望
在绝壁上开花
你惊艳过
谢幕后
为一场嚎啕大哭
把无声折叠
叮啷啷
一块儿硬币
让你掉在地上
突然不能释怀
半世喧哗
花一分钟把它捡回来
等第二次响声
再花掉半辈子

42.营生
捅蜂巢
或街头卖笑
亦或
制造伤口
用疼痛
消耗阳光的锐气
生活
也不过是一块儿白菜地
种出一茬儿一茬儿
的营生
收割悲伤

43一只蝴蝶
无言——
如果还有余地
再给你一声叹息
够了
爱你一辈子
认识你却这一瞬间
可是
一只蝴蝶
它飞出它的迷惘
它就无处可去

44一棵树沉默的琴弦
雪天
一个人在纸上打颤
漫舞
我们一样皎洁
一样无声
一样不堪一击
我被笔尖戳破
雪被我的痛苦击碎
我们哭得浩荡
在一棵枯树沉默的琴弦

45.一个人的盛宴
玫瑰 美酒 音乐
我们用它们重构——
却在桌面被土崩瓦解
椅子空着
空气坐在上面
和我一起狼吞虎咽
一个人的盛宴
没有意外
觥筹交错
把自己喝干
仿佛倒在坟墓里
没人来叫醒

46.你住在童话里
我们住在童话里
制造巨人和矮子
也种莴苣
扮演巫婆
用镜子
换来水晶鞋
幻觉里装睡
等待一个吻
把我们唤醒

47.你是影子
你是影子
一天到晚
在光的意念
摇曳
模仿着臆想的真身
星星们
就是那样永恒的
睁开眼睛
然后相信发光的
是自己

48.雨是从我们的眼睛里来
雨下着
麻雀聚集在屋檐下
用一双清澈的眼睛张望——
淅淅沥沥
雨总是停不下来
雨是从我们的眼睛里来
我闭上眼睛
雨不见了
只是耳朵里淅淅沥沥
淅淅沥沥……

49.为爱
有一天
如果我选择离开
请祝福我
为爱
仅这一次
容我走自己的路

50.天的蓝 云的白
天的蓝
云的白
它们挂在二十一世纪的天空
多么像一个失误
我们被算在里面
发蓝发白
白得让人心疼
蓝得叫人忧伤

52.不反悔
你把月光
扇得很旺
让里面的幻想
燃烧
一刹那
身体发芽
吐出绿叶
长出红花
时间找火了
“不反悔”
在第二天息灭

53.一生爱得灿烂
从银河
引一条清流
做我们爱的源头
清清白白
亮亮闪闪
一生爱得灿烂

54.潜入一片云
潜入一片云
还是无法轻别
和你
落为雪霜
附着在你的藤
再想热烈地爱你
却一身冰冷
冷冷地
吻落你剩下的叶子……

55.门前的树
门前的树又绿了
还有一个春夏
去等叶子飘落
我会写好多诗
也可能对文字产生了抵触
长不出绿叶的爱情
等不到落叶

56.让这一天过去
把时针
逆时转一圈儿
和自己重叠
把刚刚过去的十二个小时
咀嚼一遍
一对沙粒
在胃里被消化
诗就是这么来的
把它们写出来
把骨头
再啃一遍
让这一天过去

57.梦里泛滥
一滴水里
安下床
梦里泛滥
找到河床
淤泥和鱼虾
暗流涌动着
从我分裂出很多支流
我发现
我的疆域
包容着所有的江河

58.美梦
没有月亮
没有灯光
坐在没有门窗的
美梦
我编织着我的神话
不小心
让自己动了心

59.一个抛物线
我们一起赞美
或抵毁
用各自的方言
顺着一条抛物线
慨叹和咨嗟
落到一处
各有姿态


61.金面具
你要我做一个安静的人
沉默遮住了我的脸
像那么一回事
因为我爱你
我带着牢狱和深渊
把自己浇灭
或沦为囚徒
我随时都有溺死的可能
但我很安静
戴着你给的金面具

62.从垂直的光线
从垂直的光线
把白天折弯
你直了
直是一片叶子
很多片叶子
横穿过时钟
寻找路径
一个弯曲的理由
把你拧紧
再等一个秋天
决裂或愈合

63.和雨水有关的东西
池塘
河流
一切低洼处
盛满雨水
眼泪是纸船
载着空茫
把所有的花
搬出室外
它们是纸船以外
我们能拿得出的
唯一
和雨水有关的东西

64.息灭的借口
拿走多余的时间
让悲伤停止
我们空了
像眼睛没有了眼珠
点着所有空虚
企及自己
一整个晚上
我们找不到息灭的借口

65.一杯淡茶
一杯茶
喝进半辈子味道
从杯口到杯底
一倒就是四十年
从热到冷
却不过四十分钟
铺开纸
再发一会儿呆
修修改改也不过
一首小诗

66.一朵落花
已没了心肠
去关心镜子
或镜子里的人
也没了野心
对爱的事
一朵落花
吞下的悲悯
把它用一首诗喧染
人们早已熟视无睹

67.云很淡
云很淡
轻描淡写
我夸了你的长发
好像你很远
我拐了很多弯儿
还是没有告诉
那一天你有多美

68.窗前一个人
窗前一个人
楼下一棵树
树在雨中
人在云里

69.一夜惊秋的动荡
从孩子
做了一个母亲
从母亲
又做回了孩子
每天数着日历
等着星期天
视线分开又合拢
合拢又分开
终于
青黄不接
我的怀抱
迎来
一夜惊秋的动荡

70.弦外
战争
远远不是杀戮
是杀戮背后的一切
也远远不是眼泪
血和死亡
是它们发出的回声
停止弹奏之后
我们是空气里回荡的余音
在弦外
而弦上的
只是歌词

71.三角形 圆和多边形
一个女人的腹里
有无数个女人
无数个面孔
混杂着
扭成一张脸
他用三角型
圆和多边型
杀死了你的爱人
再用涂鸦
让她们复活
你为之殉情的
只是一堆颜料
仅此而已

72.那件黑色裙子
你胶着
渗透
把自己弄湿
那件黑裙子
掌握着你全部弱点
和你所有的不愈
你以黑色为敌
成了自己的敌人
你继续胶着
渗透
交出更深处的伤
还有为你所不知的
全部黑暗

73.颠来倒去
雨天
一个人
颠来倒去
构成一行诗
颠来倒去
构不成一行诗
然而
颠来倒去的事太多
一个雨季
能把一个人
颠来倒去
卸了拆
拆了卸很多次

74.头顶和脚指
在自己的头顶和脚指之间
往来一辈子
我们是第三者
一只麻雀
它为什么喜欢栖居屋檐下
没有了幻想
剩下来事实
从指甲到头发根
布满警觉
我们在麻雀布置的罗网
设下陷阱
捕捉自己

75.绿叶上
绿叶上
每一缕阳光
都真诚
很多虚掩的门
很多预设
那会是你？
在盛夏
找寻初春
或许
等到叶子落了
我们不期而遇

76.如果爱
如果爱
只是一片薄薄的云
洒落的雨
沐浴一朵花
就耗尽了自己
我愿为一片沙漠
拒绝所有的花
为骷髅和蚂蚁
提供栖居

77.一件礼物
一件礼物
准备了半辈子
到了手
却忘了给谁
它成了负担
等着你的是
你再用半辈子
去找她
你却没法儿再要来半辈子
安享你得来的幸福

78.你的下落
我在没有你的村庄
认识你
在没有我的城居住
穿接走巷
每天横穿自己无数次
找你
找自己
用胸膛 肋和腿
洗白了街道和身体
没有一丝线索
而你的下落
在一个更远的城

79.用身体的所有面
鸟叫着
你用耳朵听
那是你的耳朵在听
机械地
那声音
把你扭着
用身体的所有面
和自己分离
现在
你冒充自己
而不是模仿

80.活在第一天
时间把我们扭弯
又扳直
和坠下的每一分钟相吻合
二十四个小时
二十五次裂变
一口流利的英语
就能把我们拆卸几次
而一枚胸针儿
让世界变得具体
人仿佛是某个未来之物
用虚构的模型
筑造自己不可能的形像
没有人在今天活着
每天从肉体
把灵魂重新怀上
像一颗珍珠
活在第一天

81.光和影
光
描绘你的画像
影子
书写我的素描
黑暗来临
那是我们
共同的一句话
谁都不说破
绕过平面
我们在省略的线条照见
那是我们
唯一的默契
以爱人的身份对峙
以敌对的身躯拥抱

82.玫瑰醒来凋谢
玫瑰醒来凋谢
而活着的人活到死盛开
梦里昏睡
昏睡里梦着
一杯离席
半杯醉
从这只杯子
轮到那只杯子
只是不停在换桌子
和陪着喝酒的人

83.不用双脚走路的时候
找到腿
然后认得拐杖
我们活着是瘸子
死了站起来
走向坟墓
不用双脚走路的时候
路很宽
”所有”挂在没人住的房间
没有灰尘
没有诗
没有争议

84.吃和被吃
一只甲虫
正在一片绿叶上登陆
吃和被吃
消化和被消化
必免不了发生扭曲
我们从万物凸起
匍匐于胃和嘴巴
一起一伏
呼吸短促
用牙齿
抵制雨水的汹猛
从背上长出伞来

85.在茶几旁
雨天
找一种姿态
装不进脚和手
在茶几旁
用一杯茶
捂热书
取来笔和纸
被一首诗钉在纸上歪斜
你知道
一个身体里耸立着冰山的人
哪一种姿态都零下

86..就只为这一天
就只为这一天
干杯吧
就只做这一天的人
我们喝吧
把今天喝进去
让我们留在杯子里
不为醉
醉只为买来明天的离别

87.把风吹乱
寂静
把风吹乱
一句不会被说出的话
躺在自己的边缘
离窗户很近
很远打开门
我们像一堆没有被创造的词可能
说出的一句话
那样被定义
所有被我们描摹的线条
把我们排斥在外

88.
伸出一双潮湿的手
摸拟
在刀刃上华丽地行走
一只蜗牛
在这世上所做的事
我们只用想像企及
为永远长不出来的样子
寻找壳儿

89.恰好
一片 两片
第三片叶子
悬在空中
恰好
你消失在云背后
来不及
划上最后一撇
活着
我们构不成一个字
死了
划上最后一画
我们不能再睁开眼睛
读出那个字

90.另一张纸
雨
打湿了纸
词语哭泣着
坐上纸船
寻找新大陆
把眼泪一滴一滴串上
送一首诗上岸
沉入一纸空白

91.采撷鸟鸣声
从五月的林子
采撷鸟鸣声
我们把它
兑换成人类的语言
纳入诗
分成行
试图去匹配
这春日的一切
和它蕴含的所有问题

92.逃走的欲望
墙倒了
逃的欲望
已关上了门
爱
恨
坟墓
只是一张床上
不同的睡姿
睁着眼睛做梦
还是梦里睁着眼睛
一朵花
两样姿态

93.对雨
对雨
这样的对话
深得没有意义
垂下眼睛
肤浅地哭泣
湿湿淋淋
然而
多一双眼睛
替你破碎的心申冤
也只是冤上加冤

94.有一首诗将被写出
今天
有一首诗将被写出
无关于爱
那只会老调重弹
也无关于恨
那也只是无聊的重复
也撇开死亡
捡一棵树荫
几处安宁
花是花
草是草
云朵是云朵
就为这一天
他们制造多少次战争？

95.从一片叶子枯黄的思路
蝴蝶
从飘落的花瓣的
舞蹈里
分离出一个天堂
它们就住在那里
我们
从一片叶子枯黄的思路
构思出石头大厦
那是我们的居所

96.那些鱼的命运
画布上
调出一种色调捕鱼
不用钓线
不用鱼饵
合衣躺下
闭上眼睛
从黑暗
把幻想提纯入梦
那些鱼的命运
没有转机

97..我们的样子
一张白纸
一个错别字
我想像着
我们的样子
就这样
捡着类似活着
花一辈子
去认识一个字
没有一张纸
能把我们
从我们自身纠正

98.苹果和石块
在画布上挥舞
最后
把苹果
画成了石块儿
我们不是
被苹果吃掉
就是
被石头砸死
就是这样
我们被安排
不可逆转地
落入自己手中

99.阳光 美景 诗
阳光 美景 诗
还有可以坐在窗前
消磨的时光
终将被倒空
我也被算在里头
时间把一切用旧
丢出里面的东西
你必须保持空虚
像杯子


100.等着我
等着我
不要随意地老去
我会恐慌
会被叹息吞噬
会在我於积的光芒
一夜失明

101.你只是一个杯子
装满
倒空
你
也只是一个杯子
每一次的举杯
都是一次倾家荡产

102.愈合
一句话
剥你一层
你掉了出来
被另一句话装进去
愈合
所有被挪走的词义聚集
继续被累积
从你长出新面目
你消失了
被你说和没说的话深埋

103.求弥合
你是你第三个派生词
还在派生
不断从自己
把幻想剽窃
注入思想
长出新的触须
爱得四分五裂
影子里聚合
求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