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贾元春才选凤藻宫(藻,水藻;词藻,华丽文采。这里兼双义,即富贵无根),贾家在一片言笑鼎沸之中;而在另一边智能从水月庵私逃进城,找至秦钟家中看视秦钟,不意被秦业发现,智能被赶出去,秦钟被打了一顿,然后秦业(业障)自己一命乌乎,死了。
此时秦钟悔痛已极,更填了许多病,因此宝玉心中怅怅然,对于贾府上下欢乎雀跃的情景视有如无;因为独他晓得有无皆无自性,了无分别,而这一切虚实不定的幻相人生中唯一值得肯定的是“情”,即人的根本。
然而,被幻相执念完全遮住双眼的贾府所有其他的人,则嘲笑他越发呆了,这便是众生相,住相便产生执着,执念一生自性就不见了,自性不见,就如同水藻没有根,就如天云漂浮不定。
且喜有人来报,黛玉明日就可到家,宝玉听了,方略有些喜意。
即便宝玉身边有千人万人爱他恭维和奉承他,然而,他独异于人(参看《道德经》)的处境如日处虚空,他的独在(智,如日)只有黛玉(慧,如月)与之相通,所以,是时候黛玉就到了。
见面的时候自然悲喜交接,宝玉看见黛玉越发出落的超逸了,受过黛玉送的书籍纸笔等物后宝玉将北静王(上善若水;即婉劝黛玉用柔,用弱,勿用强,用刚)送的鹡鸰(一种栖息水边的鸟)香串珍重取出来(可见用柔用弱对于黛玉的重要性)转赠黛玉。
黛玉说:“什么臭男人戴过的,我不要它”,遂掷而不取,宝玉只好收回。
可怜黛玉,她的真性,她的直心将面临着什么样的挫败和毁灭,只有宝玉知道,然而,她拒绝了他的婉劝,因为黛玉是来还债的,只要债还在,她就无法得到清静心,她须把所有的眼泪还给这个世界方能见到自己的菩提自性;这也许就是人生的目的?然而,一被装进肉体,我们就迷失了本性,忘掉自己来世的目的?
的确,参透人生实在太难,且说贾琏回来成了国舅老爷,凤姐真话反说对贾琏狠狠恭维了自己一把,正自得意时旺儿媳妇送利钱来了,喜事加喜事,看来是这样,然而,让凤姐没有想到的是,这喜事加喜事恰是她后来虎兕相逢大梦归的前因。
平儿拦住了旺儿媳妇,因为贾琏并不晓得凤姐拿月钱偷放利钱的事,正说着,贾琏回来,凤姐摆上酒馔来,恰时贾琏的奶妈赵嬷嬷(兆嬷嬷,反兆,即物极必反之兆)来了,贾琏凤姐忙让吃酒,令上炕,赵嬷嬷执意不肯,便在炕下另设了一杌,赵嬷嬷在脚踏上坐了。
自然赵嬷嬷(兆,即物极必反之兆)执意不肯上炕,无论从时还是位来看,上炕对于她都是不当位,目前是贾府盛极之时(兑卦,兑,泽,即悦),她是做为一面镜子反照盛极而衰的实相来的。
这不,一边喝酒一边赵嬷嬷就道出了她这个时候跑来的目的,即从天上跑出这一件大喜事来(贾元春被选凤藻宫),哪里不会用人,所以,她是来找贾琏凤姐儿替她两个儿子谋个差事干。
凤姐满口答应叫赵嬷嬷放心把两个奶哥哥交给她,然后便咸不咸淡不淡批评起贾琏拿着皮肉竟往“外人”(外仁)身上贴,放着两个奶奶哥哥不管。
接着又说道“这话也说错了,我们看着是“外人”(外仁,即阴包阳,外柔内刚),他看着却是“内人”(内仁,即阳包阴,外刚内柔)一样呢,说的满屋里人都笑了,赵嬷嬷也笑个不住,又年佛道“可是屋子里跑出青天来了;若说这‘内人’(内仁,阳)‘外人’(外仁,阴)这些混账原故,我们爷是没有,只不过脸软心慈罢咧”。
凤姐笑道“可不是呢,有‘内人’(内仁,阳包阴,指男性)的他才慈软呢,他在咱们娘们(外仁,阴包阳,指女性)前才刚硬呢!”赵嬷嬷笑道“奶奶说的太尽情了,我也乐了,再吃一杯好酒”,从此我们奶奶做了主,我就没的愁了。
这里凤姐(凤,雄,凰,雌)说了半天“内人”(内仁)“外人”(外人),而这“内仁,外仁”其实说的即是阴阳;最后赵嬷嬷说贾琏只不过是脸软心慈(脸软,阴;心慈,阴,即缺乏刚性)这是好听的来说,不好听就是说贾琏没出息,没决断,有点娘性;而凤姐说:“他这个有‘内人’的(即阳,男性)才慈软呢(窝囊),而对我们娘们才刚硬呢”这与赵嬷嬷对贾琏的评价,是两种说法,一个意思,即无能。
因而,赵嬷嬷说凤姐“从屋里跑出青天来了!后面又说如果奶奶做主了,我就放心了”这些都暗示着世道乾坤颠倒,阴盛阳衰。
贾琏没好意思,只说:“胡说”,之后省亲的事便爬到了桌面上。
赵嬷嬷这面镜子在那儿挂了已久了,她接口道:“上上下下吵嚷了这些日子,省亲不省亲我也不理论它去,如今说省亲到底是什么个缘故?”贾琏对此说了一大堆当今圣上的致孝纯仁,体天格物的话,之后说:“此旨一下,谁不涌跃感戴?现今周贵人(周,全,即暗示后宫所有贵人妃子家)的父亲已经在家里动了工了,建省亲别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无天佑,即天不佑)也往城外(郊野,即预示落破归田)踏看地方去了,这岂不有八九分了?”(暗指国破家亡衰败末落的症兆已经到了八九分,即只差一步)。
《红楼梦》从第三回林黛玉从南(离卦,附丽)来至贾府,即从离卦开头,经东府(震卦,雷)秦氏丧事,至铁槛寺(北,坎卦,险)到如今荣府(西府,兑卦,悦),即离卦(南)→震卦(东)→坎卦(北)
→兑卦(西)只差一步从兑卦(西)回到南(离卦),便走完了一八卦图,所以曹雪芹说:“这岂不到了八九分了?”。
赵嬷嬷听了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确实,原来曹雪芹通过《红楼梦》演义了一场易经八卦,这里面儒,道,释其实讲的都是一个东西即“道”,而“道”就是“性”,“性”即是宇宙万物之实相,合则一,一即太极,不动即佛,动生万法,万相,即五蕴众生,无常人生。
赵嬷嬷这一念“阿弥陀佛”引出了过去贾府接驾花钱如流水的盛况,凤姐听了也把当年王家接驾的事说了
,赵嬷嬷道:“那是谁不知道的,如今还有个口号呢,说‘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这说的就是奶奶府上了。
我们来仔细玩味一下“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就会发现这里的“东海”并不是真正的“东海”,它是地狱东边的东边的海,即地狱中的地狱;而这里的龙也不是什么龙王,它指的是八卦六爻的六龙,即无常变化;而“江南王”即将南亡(至南,离卦)。
凤姐当然没听明白赵嬷嬷的言中之意,赵嬷嬷便接着说道:“还有如今现在江南(即已经处于离卦,走到了最后一步将灭将亡)”的甄(真)家,独他家就接了四次驾,嗳喲哟,好势派,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
甄家在《红楼梦》里代表现实的真实,但曹雪芹把它虚写,意在表达,其实实的是虚的,虚的才是实的,因为具像只是现像,会很快消亡;而虚的(即能量)才能永存,这便是《红楼梦》永不衰竭的力量所在,它写的是神,而不是形。
赵嬷嬷正借题发挥,大雷大锤地遣则甄家(真)的时候,王(亡)夫人打发人来问凤姐,凤姐便知有事等她。
自然,没有事王(亡)夫人是不会打发人来,紧接着贾蓉贾蔷就来了,我们已经了解“蓉”“蔷”这两个草字头是末落归田的像征,所以王(亡,败)夫人打发的人一来,紧跟着是贾蔷贾蓉两个的出场是再自然不过。
贾蓉是来传关于建省亲别院的话,
而贾蔷受命带着来管家两个儿子,并单聘仁(善用人,亦善用仁),卜固修(卜,预料;固,加固;修,德行)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并置办乐器等事。
贾琏听了将贾蔷打量了打量,并问他“你能在这一行吗?这个事虽不大,里面大有藏掖的”,贾蔷说:“学习着办罢了”。
贾蓉暗暗拽了一下凤姐的衣襟,凤姐会意,便忙帮贾蔷说了两句好话,并向他荐了赵嬷嬷的两个儿子,赵嬷嬷听着话只管发呆,听凤姐问名字,等平儿推她方醒来忙道:“一个叫天梁,一个叫天栋”。
上面贾政被宣,在临敬殿(离卦,第二爻:敬之无咎)陛见,不管他怎么坚守中正(兑卦,亨,利贞,即坚守正道亨通),然而,我们再来瞧瞧贾蓉,贾蔷之辈我们之前已经有了解,他们刚刚得了点行头,就忙着一个想着拿公家的钱恭维凤姐,一个思两着讨好贾琏,而贾府上下竟是这样的“天梁”“天栋”之才。
赵嬷嬷(衰兆)之所以听呆了话,等平儿推了她方醒来的原固就在于此;所以,单聘仁(善用仁),卜固修(卜,预料;固,加固;修,德行)两位“仁者”与贾蔷同行是预料中的事。
次早贾琏起来,见过贾赦(赤,忠实;攴,敲打)贾政(正,正道;攴,鞭挞),便往宁府中来,合众人等审查地方,缮画省亲殿宇,一面察度办理人丁,自此以后,各行匠役齐集,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搬运移送不歇。
这样贾府衰败的命运从隐秘的内耗延伸为外相,命宫里五行之运行变化变得很激烈,然而,忙着建“省亲别墅”的宁荣两府合众人,只管沉浸在位高权重,荣华已极,没有一个人意识到“省亲”(自我省察)两个字其深意为何!
人不了解自身,能见得实相?然而,没有人愿意承认活在假相之中;别墅可以设计好了造出来,但人生由不得你。
我们看见宁府会芳园(人生种种享乐)墙垣楼阁(约束,界限)拆除,直接入荣府东(震卦,雷,预示警戒)大院中;会芳园本是从北(水,坎卦,险中求)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循环流动不息,即反者道之动),今亦无烦再引。
其山石树木亭榭栏杆等物与宁荣两处凑合一处,省好些财力,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即指宝玉,他原是女娲补天丢在大荒山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被僧道点化为美玉,玉代表着“道与佛”的应化身)一一筹画起造。
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摆设,兼赦字与罪有关)、贾珍(珍,宝,亦指难得人才,反讽)、贾琏(琏,装食粮的器皿)、赖大(仰仗权势大)、来升(攀上)、林之孝(居丧)、吴新登(无新增)、詹光(占光,占尽)、程日兴(程短暂快乐兴旺)等几人安插摆布;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载花,一应点景(表相)又有山子野(即道)制度。
所以呢,由这一干人为首的贾家不败是不可能的,而且贾家的命运早在女娲补天把一块剩下未用的石头丢在大荒山青埂峰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一应点景之物皆由山子野者度制)。
这里且说宝玉,因秦钟的病日重一日着实悬心,正意欲回贾母去探望秦钟,茗烟(鸣焉)来了,道“秦相公不中用了!”,宝玉下了一跳,道:“我昨天瞧去还明明白白的,怎么就不中用了?”,这就是无常人生有常心,所以佛一再告诉我们不住而生其心,一执着万事便成虚妄。
此时秦钟已经昏了三次了,宝玉一见便不禁失声,被李贵(理贵)给劝住了。
宝玉忍不住近前,见秦钟面如白蜡,合目呼吸于枕上。
宝玉忙叫道:“鯨兄!(秦鯨卿,即秦钟是凶兆,莫步他的后尘)宝玉(宝玉是道的化身,道法自然,因果报现前,即果报来了)来了”连喊了三声,秦钟不睬;宝玉又道:“宝玉来了”(即报应来了)。
自然秦钟想睬,可是已经晚了,他的魂魄已经离身,只剩下一口余气在胸,正见许多鬼判提牌持索来捉他。
那秦钟的魂魄哪里肯去,又记念着家中无人,又记挂着父亲留下的三四千银子,又记挂着智能尚无下落,便求告鬼判;而鬼判不肯寻私,叱咤秦钟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我们阴间都铁面无私,不比你们阳间瞻情顾义,有许多关碍处”。
最后秦钟把宝玉(道化身)说了出来,鬼判也忙了手脚,说阴阳一理,忙把秦钟的魂放了回去。
秦钟亨了一声,微开双眼;宝玉忙道:“有什么话留下两句”。
秦钟道:“并无别话,以前你我见识自为高过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误了,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说毕,便长叹一声,萧然长逝。
“鯨兄”(秦鯨卿凶)走了,留下一句“以后还该立志功名,荣耀显达为是”,所以说,秦鯨卿死了都没有明目,也没有弄明白活着的真实意义,即破除贪念执着,见性自然,以本来面目观照有相无相,那么人生也如同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单纯而自然。
自然秦钟死了宝玉(是情僧,即有情佛)痛苦不已,因为秦钟没有明白了死,这当然是使宝宝痛心的很大原因。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园子已经竣工,贾政带着一群清客进园子观景并里题匾额对联,不巧宝玉正因秦钟的事郁闷恰在园子里散闷,贾珍便告于他还不快走,老爷就要来了。
宝玉一溜烟儿跑出园来,却迎面撞上了贾政一干人,所以只得走去一边站了,被命跟来,宝玉只得随往。
贾政刚至园门,只见贾珍(贾珍是贾家玉字里最年长,是贵极的像征,也是败家的大“功臣”)带领许多执事人来,一旁侍立。
贾政道:“你先把园门关上,我们瞧了外面再进去”,贾珍便命关上了园门。
贾政先秉正看门,只见正门五间(喻五行),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槅,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喻道)磨群墙,下面白石台阶,凿成西番草(又名转心莲,受难果,花多红,紫色,喻佛界)花样。
这是从上下,即纵观贾府结局,即遵循阴阳五行之运化,秉持质朴自然,去奢去泰,处实去华,尊道贵德,便可获得花果报。
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暗示一场空),下面虎皮石(贾府目前危险的势头),随势砌去,果然不落富丽俗套,自是欢喜。
这是横看贾府(亦可指代人生)命运,即在险中求而不知谨慎守中,得意忘形,知进而不知退,一味奢侈挥霍,照这样下去(虎皮石随势砌去),终落得白茫茫一万事空。
这是摆在贾府(富贵荣华)面前的两种结果,贾政自然一心住外相而看不到实相,所以看完自是欢喜,遂命打开门,只见迎面一带翠嶂(指眼前的兴旺态)挡在前面(遮挡着眼睛),看不到实相;众清客道:“好山,好山!”贾政道:“非此一山,一进园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则有何趣”众人道:“极是,非胸中大有丘壑,焉想及此”。
确实,非此一山遮住我们的眼睛,不然人生有什么意趣!就是因为我们永远看不到真相,所以,才有那么大的兴头执着于这个,执着于那个,只是来了结果,别忘了人生是一个整体,从结果看本来是空,过程才是有意义的。
所以,非胸中大有丘壑,我们不能了解眼前的翠嶂意味着什么,此话刚说完,往前一望,见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台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
可见这一片翠嶂(眼前的兴旺态)后面藏着鬼怪猛兽纵横拱立,而附着于其上的那些苔藓藤萝就是人的贪欲和执念,中间微露的羊肠小径,便是唯一狭小的通道。
贾政说道:“我们就从此小径游去,回来由那边出去,方可便览”。
的确,我们最好把人生视为一场旅行,才能获其乐,而不是苦其状,那么即便是一条羊肠小径也不觉得窄了。
说毕,贾珍在前引导(意在败家的根本在宁,即贾珍,贵极的像征),贾政扶了宝玉(依附于道)逶迤进入山口。抬头忽看见有镜面白石一块,正是迎面留题处。
有说该题“叠翠”(山连山,峰叠峰,喻陷峻),也有该题“”锦嶂”(锦绣样的屏障,即诱人的假像),又有说“赛香炉”(炉山香炉峰,即喻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的,又有说“小终南”(终南山,这里意为终归南,即从兑卦至离卦,也就是回到起点)的,种种名色,不止几十个。
原来众客心中早明白贾政要试宝玉的功业进益(即道为何)如何,只将俗套的来敷衍,宝玉益料定此意。
贾政回头命宝玉拟一个来。宝玉道:“常古人有云‘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况此处并非正景,不过是探景一步而,莫若直书‘曲径通幽处’”这句旧诗在上,倒还气派。
那么道为何呢,它就是“曲径通幽处”(曲折逶迤地到达幽冥微妙)所以,刻古终胜雕今,因为目前的总不面肤浅。
众人都赞极是,说着,进入石洞(实相)来。
只见佳木葱茏,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与石(喻本性,即自性)隙之下。
再数步,渐向北边(水,喻道)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喻阴阳)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即道无形)。
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三清
即道教所说,玉清,上清,太清)兽面衔吐(天道无情)。
桥上有亭,贾政等上了亭子,倚栏坐了,因问:“诸公以何题此?”诸人都道:“当日有欧阳公《醉翁亭记》有云‘有亭翼然’(像小一样展开翅膀,即喻得道后的自由境界)”,贾政笑道“‘翼然’虽佳,但此亭压水而成(即迎道而立)还须编与水题方称;依我拙裁,欧阳公之‘泻出两峰之间’竟用他这个‘泻’字”。
有一客道:“竟是‘泻玉’(玉,即玉清,即道)二字妙”;贾政见宝玉侍侧,便叫他拟一个来。
宝玉觉得上面“泻”字粗陋不雅,莫如“沁芳”二字,贾政捻然点头不语。
贾政命再拟一副对联来,宝玉四顾一望,便机上心来,道:“绕堤柳(喻世俗生活)借三篙(三清,道)翠,隔岸花(得道)分一脉香”。
囿于世俗欲望的痴人们,就像被固定在河岸的柳树围绕着堤岸,而得道之人,就好比堤外自由恬淡无拘无束生长的野花,没有贪念执着,四维上下一脉分发着清芬。
附:《醉翁亭记》
——欧阳修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从儒、道、释学的视角品味《红楼梦》第十七回
上回贾元春才选凤藻宫(藻,水藻;词藻,华丽文采。这里兼双义,即富贵无根),贾家在一片言笑鼎沸之中;而在另一边智能从水月庵私逃进城,找至秦钟家中看视秦钟,不意被秦业发现,智能被赶出去,秦钟被打了一顿,然后秦业(业障)自己一命乌乎,死了。
此时秦钟悔痛已极,更填了许多病,因此宝玉心中怅怅然,对于贾府上下欢乎雀跃的情景视有如无;因为独他晓得有无皆无自性,了无分别,而这一切虚实不定的幻相人生中唯一值得肯定的是“情”,即人的根本。
然而,被幻相执念完全遮住双眼的贾府所有其他的人,则嘲笑他越发呆了,这便是众生相,住相便产生执着,执念一生自性就不见了,自性不见,就如同水藻没有根,就如天云漂浮不定。
且喜有人来报,黛玉明日就可到家,宝玉听了,方略有些喜意。
即便宝玉身边有千人万人爱他恭维和奉承他,然而,他独异于人(参看《道德经》)的处境如日处虚空,他的独在(智,如日)只有黛玉(慧,如月)与之相通,所以,是时候黛玉就到了。
见面的时候自然悲喜交接,宝玉看见黛玉越发出落的超逸了,受过黛玉送的书籍纸笔等物后宝玉将北静王(上善若水;即婉劝黛玉用柔,用弱,勿用强,用刚)送的鹡鸰(一种栖息水边的鸟)香串珍重取出来(可见用柔用弱对于黛玉的重要性)转赠黛玉。
黛玉说:“什么臭男人戴过的,我不要它”,遂掷而不取,宝玉只好收回。
可怜黛玉,她的真性,她的直心将面临着什么样的挫败和毁灭,只有宝玉知道,然而,她拒绝了他的婉劝,因为黛玉是来还债的,只要债还在,她就无法得到清静心,她须把所有的眼泪还给这个世界方能见到自己的菩提自性;这也许就是人生的目的?然而,一被装进肉体,我们就迷失了本性,忘掉自己来世的目的?
的确,参透人生实在太难,且说贾琏回来成了国舅老爷,凤姐真话反说对贾琏狠狠恭维了自己一把,正自得意时旺儿媳妇送利钱来了,喜事加喜事,看来是这样,然而,让凤姐没有想到的是,这喜事加喜事恰是她后来虎兕相逢大梦归的前因。
平儿拦住了旺儿媳妇,因为贾琏并不晓得凤姐拿月钱偷放利钱的事,正说着,贾琏回来,凤姐摆上酒馔来,恰时贾琏的奶妈赵嬷嬷(兆嬷嬷,反兆,即物极必反之兆)来了,贾琏凤姐忙让吃酒,令上炕,赵嬷嬷执意不肯,便在炕下另设了一杌,赵嬷嬷在脚踏上坐了。
自然赵嬷嬷(兆,即物极必反之兆)执意不肯上炕,无论从时还是位来看,上炕对于她都是不当位,目前是贾府盛极之时(兑卦,兑,泽,即悦),她是做为一面镜子反照盛极而衰的实相来的。
这不,一边喝酒一边赵嬷嬷就道出了她这个时候跑来的目的,即从天上跑出这一件大喜事来(贾元春被选凤藻宫),哪里不会用人,所以,她是来找贾琏凤姐儿替她两个儿子谋个差事干。
凤姐满口答应叫赵嬷嬷放心把两个奶哥哥交给她,然后便咸不咸淡不淡批评起贾琏拿着皮肉竟往“外人”(外仁)身上贴,放着两个奶奶哥哥不管。
接着又说道“这话也说错了,我们看着是“外人”(外仁,即阴包阳,外柔内刚),他看着却是“内人”(内仁,即阳包阴,外刚内柔)一样呢,说的满屋里人都笑了,赵嬷嬷也笑个不住,又年佛道“可是屋子里跑出青天来了;若说这‘内人’(内仁,阳)‘外人’(外仁,阴)这些混账原故,我们爷是没有,只不过脸软心慈罢咧”。
凤姐笑道“可不是呢,有‘内人’(内仁,阳包阴,指男性)的他才慈软呢,他在咱们娘们(外仁,阴包阳,指女性)前才刚硬呢!”赵嬷嬷笑道“奶奶说的太尽情了,我也乐了,再吃一杯好酒”,从此我们奶奶做了主,我就没的愁了。
这里凤姐(凤,雄,凰,雌)说了半天“内人”(内仁)“外人”(外人),而这“内仁,外仁”其实说的即是阴阳;最后赵嬷嬷说贾琏只不过是脸软心慈(脸软,阴;心慈,阴,即缺乏刚性)这是好听的来说,不好听就是说贾琏没出息,没决断,有点娘性;而凤姐说:“他这个有‘内人’的(即阳,男性)才慈软呢(窝囊),而对我们娘们才刚硬呢”这与赵嬷嬷对贾琏的评价,是两种说法,一个意思,即无能。
因而,赵嬷嬷说凤姐“从屋里跑出青天来了!后面又说如果奶奶做主了,我就放心了”这些都暗示着世道乾坤颠倒,阴盛阳衰。
贾琏没好意思,只说:“胡说”,之后省亲的事便爬到了桌面上。
赵嬷嬷这面镜子在那儿挂了已久了,她接口道:“上上下下吵嚷了这些日子,省亲不省亲我也不理论它去,如今说省亲到底是什么个缘故?”贾琏对此说了一大堆当今圣上的致孝纯仁,体天格物的话,之后说:“此旨一下,谁不涌跃感戴?现今周贵人(周,全,即暗示后宫所有贵人妃子家)的父亲已经在家里动了工了,建省亲别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无天佑,即天不佑)也往城外(郊野,即预示落破归田)踏看地方去了,这岂不有八九分了?”(暗指国破家亡衰败末落的症兆已经到了八九分,即只差一步)。
《红楼梦》从第三回林黛玉从南(离卦,附丽)来至贾府,即从离卦开头,经东府(震卦,雷)秦氏丧事,至铁槛寺(北,坎卦,险)到如今荣府(西府,兑卦,悦),即离卦(南)→震卦(东)→坎卦(北)
→兑卦(西)只差一步从兑卦(西)回到南(离卦),便走完了一八卦图,所以曹雪芹说:“这岂不到了八九分了?”。
赵嬷嬷听了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确实,原来曹雪芹通过《红楼梦》演义了一场易经八卦,这里面儒,道,释其实讲的都是一个东西即“道”,而“道”就是“性”,“性”即是宇宙万物之实相,合则一,一即太极,不动即佛,动生万法,万相,即五蕴众生,无常人生。
赵嬷嬷这一念“阿弥陀佛”引出了过去贾府接驾花钱如流水的盛况,凤姐听了也把当年王家接驾的事说了 ,赵嬷嬷道:“那是谁不知道的,如今还有个口号呢,说‘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这说的就是奶奶府上了。
我们来仔细玩味一下“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就会发现这里的“东海”并不是真正的“东海”,它是地狱东边的东边的海,即地狱中的地狱;而这里的龙也不是什么龙王,它指的是八卦六爻的六龙,即无常变化;而“江南王”即将南亡(至南,离卦)。
凤姐当然没听明白赵嬷嬷的言中之意,赵嬷嬷便接着说道:“还有如今现在江南(即已经处于离卦,走到了最后一步将灭将亡)”的甄(真)家,独他家就接了四次驾,嗳喲哟,好势派,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
甄家在《红楼梦》里代表现实的真实,但曹雪芹把它虚写,意在表达,其实实的是虚的,虚的才是实的,因为具像只是现像,会很快消亡;而虚的(即能量)才能永存,这便是《红楼梦》永不衰竭的力量所在,它写的是神,而不是形。
赵嬷嬷正借题发挥,大雷大锤地遣则甄家(真)的时候,王(亡)夫人打发人来问凤姐,凤姐便知有事等她。
自然,没有事王(亡)夫人是不会打发人来,紧接着贾蓉贾蔷就来了,我们已经了解“蓉”“蔷”这两个草字头是末落归田的像征,所以王(亡,败)夫人打发的人一来,紧跟着是贾蔷贾蓉两个的出场是再自然不过。
贾蓉是来传关于建省亲别院的话,
而贾蔷受命带着来管家两个儿子,并单聘仁(善用人,亦善用仁),卜固修(卜,预料;固,加固;修,德行)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并置办乐器等事。
贾琏听了将贾蔷打量了打量,并问他“你能在这一行吗?这个事虽不大,里面大有藏掖的”,贾蔷说:“学习着办罢了”。
贾蓉暗暗拽了一下凤姐的衣襟,凤姐会意,便忙帮贾蔷说了两句好话,并向他荐了赵嬷嬷的两个儿子,赵嬷嬷听着话只管发呆,听凤姐问名字,等平儿推她方醒来忙道:“一个叫天梁,一个叫天栋”。
上面贾政被宣,在临敬殿(离卦,第二爻:敬之无咎)陛见,不管他怎么坚守中正(兑卦,亨,利贞,即坚守正道亨通),然而,我们再来瞧瞧贾蓉,贾蔷之辈我们之前已经有了解,他们刚刚得了点行头,就忙着一个想着拿公家的钱恭维凤姐,一个思两着讨好贾琏,而贾府上下竟是这样的“天梁”“天栋”之才。
赵嬷嬷(衰兆)之所以听呆了话,等平儿推了她方醒来的原固就在于此;所以,单聘仁(善用仁),卜固修(卜,预料;固,加固;修,德行)两位“仁者”与贾蔷同行是预料中的事。
次早贾琏起来,见过贾赦(赤,忠实;攴,敲打)贾政(正,正道;攴,鞭挞),便往宁府中来,合众人等审查地方,缮画省亲殿宇,一面察度办理人丁,自此以后,各行匠役齐集,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搬运移送不歇。
这样贾府衰败的命运从隐秘的内耗延伸为外相,命宫里五行之运行变化变得很激烈,然而,忙着建“省亲别墅”的宁荣两府合众人,只管沉浸在位高权重,荣华已极,没有一个人意识到“省亲”(自我省察)两个字其深意为何!
人不了解自身,能见得实相?然而,没有人愿意承认活在假相之中;别墅可以设计好了造出来,但人生由不得你。
我们看见宁府会芳园(人生种种享乐)墙垣楼阁(约束,界限)拆除,直接入荣府东(震卦,雷,预示警戒)大院中;会芳园本是从北(水,坎卦,险中求)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循环流动不息,即反者道之动),今亦无烦再引。
其山石树木亭榭栏杆等物与宁荣两处凑合一处,省好些财力,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即指宝玉,他原是女娲补天丢在大荒山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被僧道点化为美玉,玉代表着“道与佛”的应化身)一一筹画起造。
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摆设,兼赦字与罪有关)、贾珍(珍,宝,亦指难得人才,反讽)、贾琏(琏,装食粮的器皿)、赖大(仰仗权势大)、来升(攀上)、林之孝(居丧)、吴新登(无新增)、詹光(占光,占尽)、程日兴(程短暂快乐兴旺)等几人安插摆布;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载花,一应点景(表相)又有山子野(即道)制度。
所以呢,由这一干人为首的贾家不败是不可能的,而且贾家的命运早在女娲补天把一块剩下未用的石头丢在大荒山青埂峰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一应点景之物皆由山子野者度制)。
这里且说宝玉,因秦钟的病日重一日着实悬心,正意欲回贾母去探望秦钟,茗烟(鸣焉)来了,道“秦相公不中用了!”,宝玉下了一跳,道:“我昨天瞧去还明明白白的,怎么就不中用了?”,这就是无常人生有常心,所以佛一再告诉我们不住而生其心,一执着万事便成虚妄。
此时秦钟已经昏了三次了,宝玉一见便不禁失声,被李贵(理贵)给劝住了。
宝玉忍不住近前,见秦钟面如白蜡,合目呼吸于枕上。
宝玉忙叫道:“鯨兄!(秦鯨卿,即秦钟是凶兆,莫步他的后尘)宝玉(宝玉是道的化身,道法自然,因果报现前,即果报来了)来了”连喊了三声,秦钟不睬;宝玉又道:“宝玉来了”(即报应来了)。
自然秦钟想睬,可是已经晚了,他的魂魄已经离身,只剩下一口余气在胸,正见许多鬼判提牌持索来捉他。
那秦钟的魂魄哪里肯去,又记念着家中无人,又记挂着父亲留下的三四千银子,又记挂着智能尚无下落,便求告鬼判;而鬼判不肯寻私,叱咤秦钟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我们阴间都铁面无私,不比你们阳间瞻情顾义,有许多关碍处”。
最后秦钟把宝玉(道化身)说了出来,鬼判也忙了手脚,说阴阳一理,忙把秦钟的魂放了回去。
秦钟亨了一声,微开双眼;宝玉忙道:“有什么话留下两句”。
秦钟道:“并无别话,以前你我见识自为高过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误了,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说毕,便长叹一声,萧然长逝。
“鯨兄”(秦鯨卿凶)走了,留下一句“以后还该立志功名,荣耀显达为是”,所以说,秦鯨卿死了都没有明目,也没有弄明白活着的真实意义,即破除贪念执着,见性自然,以本来面目观照有相无相,那么人生也如同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单纯而自然。
自然秦钟死了宝玉(是情僧,即有情佛)痛苦不已,因为秦钟没有明白了死,这当然是使宝宝痛心的很大原因。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园子已经竣工,贾政带着一群清客进园子观景并里题匾额对联,不巧宝玉正因秦钟的事郁闷恰在园子里散闷,贾珍便告于他还不快走,老爷就要来了。
宝玉一溜烟儿跑出园来,却迎面撞上了贾政一干人,所以只得走去一边站了,被命跟来,宝玉只得随往。
贾政刚至园门,只见贾珍(贾珍是贾家玉字里最年长,是贵极的像征,也是败家的大“功臣”)带领许多执事人来,一旁侍立。
贾政道:“你先把园门关上,我们瞧了外面再进去”,贾珍便命关上了园门。
贾政先秉正看门,只见正门五间(喻五行),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槅,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喻道)磨群墙,下面白石台阶,凿成西番草(又名转心莲,受难果,花多红,紫色,喻佛界)花样。
这是从上下,即纵观贾府结局,即遵循阴阳五行之运化,秉持质朴自然,去奢去泰,处实去华,尊道贵德,便可获得花果报。
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暗示一场空),下面虎皮石(贾府目前危险的势头),随势砌去,果然不落富丽俗套,自是欢喜。
这是横看贾府(亦可指代人生)命运,即在险中求而不知谨慎守中,得意忘形,知进而不知退,一味奢侈挥霍,照这样下去(虎皮石随势砌去),终落得白茫茫一万事空。
这是摆在贾府(富贵荣华)面前的两种结果,贾政自然一心住外相而看不到实相,所以看完自是欢喜,遂命打开门,只见迎面一带翠嶂(指眼前的兴旺态)挡在前面(遮挡着眼睛),看不到实相;众清客道:“好山,好山!”贾政道:“非此一山,一进园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则有何趣”众人道:“极是,非胸中大有丘壑,焉想及此”。
确实,非此一山遮住我们的眼睛,不然人生有什么意趣!就是因为我们永远看不到真相,所以,才有那么大的兴头执着于这个,执着于那个,只是来了结果,别忘了人生是一个整体,从结果看本来是空,过程才是有意义的。
所以,非胸中大有丘壑,我们不能了解眼前的翠嶂意味着什么,此话刚说完,往前一望,见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台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
可见这一片翠嶂(眼前的兴旺态)后面藏着鬼怪猛兽纵横拱立,而附着于其上的那些苔藓藤萝就是人的贪欲和执念,中间微露的羊肠小径,便是唯一狭小的通道。
贾政说道:“我们就从此小径游去,回来由那边出去,方可便览”。
的确,我们最好把人生视为一场旅行,才能获其乐,而不是苦其状,那么即便是一条羊肠小径也不觉得窄了。
说毕,贾珍在前引导(意在败家的根本在宁,即贾珍,贵极的像征),贾政扶了宝玉(依附于道)逶迤进入山口。抬头忽看见有镜面白石一块,正是迎面留题处。
有说该题“叠翠”(山连山,峰叠峰,喻陷峻),也有该题“”锦嶂”(锦绣样的屏障,即诱人的假像),又有说“赛香炉”(炉山香炉峰,即喻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的,又有说“小终南”(终南山,这里意为终归南,即从兑卦至离卦,也就是回到起点)的,种种名色,不止几十个。
原来众客心中早明白贾政要试宝玉的功业进益(即道为何)如何,只将俗套的来敷衍,宝玉益料定此意。
贾政回头命宝玉拟一个来。宝玉道:“常古人有云‘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况此处并非正景,不过是探景一步而,莫若直书‘曲径通幽处’”这句旧诗在上,倒还气派。
那么道为何呢,它就是“曲径通幽处”(曲折逶迤地到达幽冥微妙)所以,刻古终胜雕今,因为目前的总不面肤浅。
众人都赞极是,说着,进入石洞(实相)来。
只见佳木葱茏,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与石(喻本性,即自性)隙之下。
再数步,渐向北边(水,喻道)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喻阴阳)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即道无形)。
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三清 即道教所说,玉清,上清,太清)兽面衔吐(天道无情)。
桥上有亭,贾政等上了亭子,倚栏坐了,因问:“诸公以何题此?”诸人都道:“当日有欧阳公《醉翁亭记》有云‘有亭翼然’(像小一样展开翅膀,即喻得道后的自由境界)”,贾政笑道“‘翼然’虽佳,但此亭压水而成(即迎道而立)还须编与水题方称;依我拙裁,欧阳公之‘泻出两峰之间’竟用他这个‘泻’字”。
有一客道:“竟是‘泻玉’(玉,即玉清,即道)二字妙”;贾政见宝玉侍侧,便叫他拟一个来。
宝玉觉得上面“泻”字粗陋不雅,莫如“沁芳”二字,贾政捻然点头不语。
贾政命再拟一副对联来,宝玉四顾一望,便机上心来,道:“绕堤柳(喻世俗生活)借三篙(三清,道)翠,隔岸花(得道)分一脉香”。
囿于世俗欲望的痴人们,就像被固定在河岸的柳树围绕着堤岸,而得道之人,就好比堤外自由恬淡无拘无束生长的野花,没有贪念执着,四维上下一脉分发着清芬。
附:《醉翁亭记》
——欧阳修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