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

    南都：小说《萤王》的灵感来自何处？您自己幼年时候有没有在乡间捉萤火虫的经历？

    曹文轩：我写作的习惯是，会将突然想到的一个点子或者故事随手记在笔记本上。这个故事也许是完整的，也许只是一个开头。有时候连开头都谈不上，只是一个词、一个短句，而这些词和短句，会让我隐隐约约预感到它们会让我引申出一个很不错的故事。我的家乡在苏北，那里是水乡，每年夏天都能看到萤火虫，那样的景象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因此，我将记忆中的那些景象写进《萤王》里，也由此引申出一个关于萤火虫的故事。

    南都：爷爷为了“保卫”萤火虫跟人斗了一辈子，应该怎么理解他的这种“痴迷”？即便他长大成人，这种来自童年期的痴迷为何也未曾改变？

    曹文轩：《萤王》讲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故事，也是生命与生命间的对话。但《萤王》更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少年屈宝根迷失在重重芦苇荡间，萤火虫的光芒点亮了他生命的希望；屈宝根又用自己的一生承担起守护萤火虫的使命；被贪欲驱使的人们不断去伤害萤火虫，而萤火虫又用点点萤光挽救了被利益熏染了的人心。能够感动人们的，永远是道义的力量、情感的力量、智慧的力量和美的力量。这是我希望通过《萤王》能够传递给读者的信息。

    南都：如果每个人的人生中都有照亮自己生命的五只萤火虫，那么属于您的“五只萤火虫”是什么？

    曹文轩：读书。我在很多场合都谈过读书带给我的益处，这些由阅读带来的益处也同样适用于每一个人。阅读是一种人生方式，阅读的生活与人生草长莺飞、繁花似锦，而不阅读的生活和人生，必定是一望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荒凉和寂寥。

    南都：《萤王》这部作品与您之前的长篇作品如《草房子》《青铜葵花》有何相同和不同之处？

    曹文轩：《萤王》和已经出版的其他两本作品《穿堂风》和《蝙蝠香》的丛书名叫做“曹文轩新小说”。这个“新”字，不只是指它们是我的新作，还有“新的思考”“新的理念”“新的气象”等其他含义。比起我最初创作《草房子》《青铜葵花》那个年代，现在的孩子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们所处的文化氛围与生存环境发生了变化，他们的思维方式、情感方式、心理结构都与以前大不一样。我的编辑告诉我，她觉得我现在作品中的孩子们和《草房子》《青铜葵花》中的孩子们相比，似乎变得更加独立了。《草房子》里的桑桑他们的成长过程似乎都能得到身边师长、亲友等长辈的照护。而“曹文轩新小说”中的孩子们则要更多地倚靠自己，他们要学会如何独自面对生活中的障碍与苦难。也正因如此，“新小说”系列中少年们的成长也更加充满力量与生机。如果说油麻地的桑桑们是水边沉思的少年们，那么“新小说”系列中的少年们则是奔跑着画出生命的轨迹。但其实无论外部环境怎样变化，儿童文学承载的本质不会变：儿童文学承担着塑造未来民族性格的天职。

    南都：这么多年来，您为什么坚持为孩子们写作？

    曹文轩：我们的孩子需要文学，因为文学能够帮助他们树立正当的道义观。文学从开始到现在，对人性的改造和净化，起到了无法估量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说，儿童对文学的亲近，也就是对道义的亲近；文学能够培养审美能力。在我看来，美的力量绝不亚于思想的力量。儿童亲近文学多少能够弥补我们目前在审美教育上的缺失。

    文学能够丰富情感世界。文学本身就是情感的产物。人们对文学的阅读，更多的就是寻找心灵的慰藉，并接受高尚情感的洗礼；文学能够帮助孩子们真切地感知历史；文学能够让孩子们保持和强健想象力。一个孩子随着教育梯度的提升，想象力却在不断地衰退。如此情景之下，文学的意义则不言而喻了——它至少可以帮助他们保持住一份想象力；文学能够培养说事能力。一个人应当有两大基本能力：说理的能力和说事的能力。但在我们的理念里，说理的能力是很重要的，而说事的能力几乎就不被我们所意识到。文学将说事变成了一种艺术。文学使我们看到，事与理具有同等的意义和美感。对文学的阅读，无疑会有助于我们对说事能力的培养。对于这一点，我们还可从另一个高度来认识：阅读文学作品，是对母语的另一种感受，是接受母语的另一种熏陶，所以，我们的孩子需要文学。

    南都：请为南方都市报的读者推荐几本您认为最值得一读的儿童文学作品。

    曹文轩：我推荐读者们可以多阅读那些经过时间考验的经典作品，比如海明威的作品、《夏洛的网》等。同时我也推荐读者们阅读当代作家的优秀作品，比如殷健灵的《野芒坡》、赵丽宏的《黑木头》等。